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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殷殷期盼着雪停的那一天。
关隽臣心头一酸,低声道:“熙儿,等你好起来了,我便带你去堆雪人,堆多少个都行。”
晏春熙噗地一声笑了,面上的梨涡浅浅露了出来。
他刚想要撑起身子,却因牵动了腰间伤口,扑通一声又倒回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熙儿!”
关隽臣慌忙起身搂住晏春熙的身子:“身上又疼了,是不是?”
“成哥哥,我不疼的。”晏春熙脸色苍白,轻声道。
“我的熙儿。”
关隽臣摇了摇头,他本是想抚慰怀中的少年,可是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到几乎不忍卒听,
他伏下身把脸贴在晏春熙滚烫的脸蛋上:“你怎会不疼,你定是疼坏了……”
他竟像是痴了一般,翻来覆去反复念着这几句话。
晏春熙眼圈霎时间红了。
他用手轻轻抱住这个高大却忽然脆弱到了极致的男人,温柔地轻拍着关隽臣的背脊,喃喃地道:“我不疼,真的,其实我就是想你了。成哥哥,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关隽臣一下一下地抚摸少年的发丝,可是却怎么都应不出声。
……
承明殿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到明黄色的龙床旁,然后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
历来冬天时节,整个皇宫之中,最是暖和的宫殿便是这处周英帝的寝宫,但哪怕炭盆放了十数个,周英帝依然要整个人偎在厚厚的狐裘里。
他手中握着卷宗,转头看了一眼跪在榻前的人:“解药可服下了?”
“已服下了。”夏白眉低着头答道:“蔡太医已诊过脉,说是断雪chao之毒已褪尽,这几日身子会稍虚弱些,之后便再无大碍了。”
周英帝的目光停在夏白眉修长白皙的颈子,眼里隐约泛起了一丝柔情。
他把卷宗放在一边,轻声道:“眉儿,上来吧。”
“是。”夏白眉乖顺地应道。
他解开外袍,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单衣,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龙床跪坐在周英帝身边。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始终低垂着眼,并未直视这位大周天子。
周英帝看着他,淡淡地道:“眉儿,你不愿到朕怀里来吗?”
“皇上,眉儿不敢。”
“抬起头来——”周英帝声音骤然一沉。
夏白眉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了头。
周英帝托起夏白眉的下巴,细细抚摸着他苍白的面孔,指尖最终停留在那道被关隽臣千军破甲罩面一鞭留下来的刺目痕迹上。
他一双长眸凝视着狭长的伤痕,面色深沉,似乎略有不愉。
“哼。”过了良久,周英帝冷冷地开口道:“朕的弟弟当真好功夫,已有足足月余,你面上这道疤竟还未消尽。”
“皇上……”夏白眉声音一顿,随即平静地道:“是眉儿无能,扰了您的兴致。”
“朕先前与你说,莫要下手太重废了晏春熙,只不过关隽臣既然敢伤你的脸,朕便要毁了他心肝的半张脸蛋。朕需得叫他知道——你是朕的东西,朕打得、杀得,但是他,他连你一根指头也动不得。”
“只是怎的,临到头了你倒还舍不得对晏春熙下手?眉儿,你以前从不心软。”
周英帝说到这里,深沉的双眸里闪过了一丝摄人的冷光,手指一捏,霎时间在夏白眉的脸颊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显然是用了狠劲儿,他一字一顿地道:“还是说……你这是怨朕了?”
“皇上,”夏白眉嘴唇颤抖着:“我……”
“眉儿不怨。”
他喃喃地道,眼角微微泛了红。
夏白眉有着一副变幻莫测的皮相,狠辣时如同一尊从血海里徐徐走来的修罗,可是在周英帝面前,却又时常有着好似女子般Yin柔雌伏的一面。
一对白眉哀愁地蹙起时,下面那双本是端方秀丽的凤目里,像是潺潺流动着一泓秋水,似怨又似嗔。
周英帝一时竟也看得痴了。
夏白眉陪他在这深宫之中,度过了漫长而跌宕的十数年,从不得志的太子,到一步步走上登基大典,称帝、封禅。
究竟是多少年了啊……
他怎的竟有些记不清了。
东宫正殿前那株树冠赤红的凤凰木如今都已长到了七八丈高,而他面前的人却像是没变,但再一恍眼,又好像是变了,叫他怎么都瞧不真切。
过了许久,周英帝终于低低叹了口气,将夏白眉的身子拥进了怀中,轻声道:“眉儿,朕的眉儿,你可记得有多久没唤朕一声宁哥了。”
“宁哥。”夏白眉依偎在他怀里,声音沙哑地又长长念了一遍:“宁哥——许久没和你在一块了,眉儿是想你了。”
“朕知道。”
周英帝心里一疼,可是这一疼,却疼得他下身也突兀地硬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