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
卸货之后,卡车又轰隆隆地离开了。宋亚泽学着护工们,将物资分类放好。这时,他才有机会喝上一口水。太长时间的口渴,让他嘴里干得发苦;甚至在舌尖碰到水时,他都品出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甘甜味。
他劳累地靠坐在帐篷外的巨石块上,迅速地将一杯水喝完,才猛然想起那群在洼地旁舀泥水喝的人。他赶紧放下杯子,用水壶接满水,一路小跑着去了洼地,在他们感激的眼光中递了水壶,才擦着汗喘着气,慢慢回到难民署。此时,他体力耗尽,顾不上干净与否,直接坐在地上,胳膊向后撑着。
这时,从他身后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士,尽管她腿脚健康,手里仍实在地握着手杖,有种隐隐的权贵气。她岁数在五十岁上下,眼皮因为衰老而向下耷拉着,虽失去了青春活力,却保有着慈祥安宁;她留着齐耳金发,气质出众,在这被贫穷和疾病肆虐的南罗,极为引人注目。
宋亚泽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印着西顿的国旗,愣愣地站起身来,不禁脱口而出:“西顿……”
贵族女士听闻这句低语,转过头来,下巴习惯性地微抬,眼神平视着扫过来看向他。她将目光停留几秒,恍惚地眨眨眼,就立刻换上震惊的表情,面色都因为激动而泛红。她惊声道:“你是……和平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语气夹杂着疑惑和兴奋,带着种摸不透的情绪。
“您认得我?!”宋亚泽惊诧地问,声音高亢,还带着一些喜悦。他在这里没有身份,无家可归,需要人帮助。
女士听到这话,笑着点点头,惊喜地说:“当然,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西顿的和平使呢?你叫宋亚泽,原本是东夏人,被凯撒带到西顿,后来又去的北穆对吧?”
“嗯。”宋亚泽应声,“请问您是……?”
“我是南罗难民署的署长,负责这一带的难民援助。”她说着,眼里的惊喜丝毫未减,“北穆说你已经病逝了,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一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我……嗯……我是被教廷迫害了……后来又逃了出来……”宋亚泽撒着谎,磕磕巴巴地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墓碑下面没有找到骨灰盒……”贵族女士顿了顿,轻声说:“……其实我是凯撒的妈妈,我叫薇莎。”
听闻这话,宋亚泽震惊了,他紧盯着眼前态度温和的薇莎夫人,惊愣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凯撒那个暴虐嗜血的人,会有这样亲切慈祥的母亲。
薇莎夫人看到他惊讶的反应,轻笑一声,脸上细密的皱纹也随着笑容挨紧了些:“我和凯撒不像是母子,对吧?但他的确是我亲生的,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他了……”她回想着凯撒幼时的模样,眼里冒出母性的光辉,温柔极了,“但我一直都关注着他,他可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
“而且……”她的语气变了调,“我知道一点你和凯撒的事……他把你带到西顿,当时可是爆炸性新闻呢!大家都知道你们很相爱,你还为了帮他实现理想而离开西顿,对吗?”
“其实不是外界传的那样。”宋亚泽无奈,“我和他并不是那种关系……”他默默叹口气,感到身心俱疲。
薇莎夫人自以为很明白地点点头:“我知道东夏人在这方面很害羞,果然如此……”她自顾自地说,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你放心,我是不会干涉你们的,我是个开明的妈妈……我才不像他死去的父亲那样刻板。”提起丈夫,她明亮的眸子有些黯沉,语气也透着不以察觉的悲伤。
宋亚泽顾不上解释,沉默半晌,面色凝重地说:“很抱歉,我听说……兰登领事很不幸被……”
“是的。他死了,被凯撒误杀的,就在半个月之前……”薇莎夫人点点头,眉毛倒挂起来,眼里流露着怀念和悲伤。可这种悲哀没有持续半秒,她就重又和蔼地微笑:“不过好歹……他是为了北穆的将来而死。他是烈士,是我和凯撒的骄傲。”
这种言论,和凯撒曾经说过的话如出一辙。宋亚泽看到她笑得角度轻扬的皱纹,低垂下头,沉闷地开口:“您很自豪他的死吗……”他不解地皱眉,无法理解薇莎夫人在丈夫尸骨未寒时,还会这样态度轻松。况且,还发生了弑父这种lun理性的悲剧。
薇莎夫人对他的疑惑了然于胸,她顿了顿,才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要知道,一个人就算悲伤欲绝,都不应该把不好的情绪传递给旁人,没有人应该承受不属于自己的负面情绪,那样太不公平,也很自私。”
宋亚泽愣了愣,抬头对上她依旧和蔼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和酸楚,甚至鼻头发酸了。他联想到自己的母亲李晓霞,那个只会带给自己伤痛和负能量的妈妈。
“更何况……”薇莎夫人眸色一暗,神情心疼而悲伤,“我的凯撒已经痛苦不堪了……如果我再垮掉,他就更难过了。为了他,我也要做个坚强的妈妈,一直支撑着他……”
她走上前,温柔地摸了摸宋亚泽的头,就像母亲对待儿子那样:“孩子,如果你以后做了父亲,你就自然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