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材料,若是放在以前,秦楚之根本不屑与这群脑回路清奇的货色为伍,然而如今,他实在没什么选择。
太后与秦楚之一拍即合本就是权宜之计,如今发现秦楚之另有图谋,加之太后本就与秦楚之不算亲近,事情败露又被秦楚之言语威胁自然成怒。
但是世家公侯自然不会知晓得这么细致,只凭着三姑六婆间传来传去的只言片语,和各种真真假假的猜测,只能想到这一步。
无论他们做出什么猜测,但是效果却是一样的——他们本就是看在秦楚之乃是太后亲弟的份儿上与他穿一条裤子的,以为所行所为皆有宫中太后授意,然而如今太后乍然透露出不悦之意,这背后靠大树轰然倒塌,虽不至于立刻树倒猢狲散,但是不少原本就心贪如鼠亦胆小如鼠的货色开始萌生退意,秦楚之费尽心思笼络的一帮乌合之众,转眼之间就要散摊子。
然而正在此时,林立甫那要退不退的态度,仿佛又把秦楚之往悬崖边儿狠狠推了一把。
林立甫那日夜半见了来去匆匆的许三娘,也就是齐王妃,简直被她的消息平地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单单是这位传说中与齐王并不琴瑟和鸣的齐王妃来报,林立甫不会立刻相信,但是联想到方才那可怖又不明不白的一梦,林立甫几乎已经断定齐王确实不在人世间了。
他当晚就扣下了许三娘,按照许三娘的说法再去邺城打探,整整一日一夜无眠,直到第二日天方破晓,先等来了许三娘失踪的消息,又等来了邺城密探一个肯定的答复——除了未见齐王棺椁,其他细节,皆与许三娘所言一一相对,也就是说,齐王正如许三娘所言,已经死于业火。
林立甫闻讯嚎啕,只不过情势并未给他多少时间悲伤——秦楚之催得紧,想于七日之后动手,要林立甫联络好早先商议的世家私军。
林立甫纵然被齐王已死的消息打击得像是老了二十岁,却也心知这并非是向秦楚之质问的最好时机,由他一手促成的联盟迫在眉睫,他这时候若是抽手,与秦楚之翻脸或是得罪一众世家都能算小事,而无论这些乌合之众密谋要做的事是成是败,林氏子孙都再无再京中生存的空隙了。
林家本就是世家中的破落户儿,到他这一代才勉强中兴,因为他早年不忿于幼时坎坷,族中旁支被他打压的打压,报复的报复,如今人丁实在稀少,与新贵之族的情况都要差不多了。
林妃没了他还有齐王,如今齐王没了,他到底还有林氏一族要担待,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知道了秦楚之的真实面目,就不能让他顺顺当当。
七日之后是个Yin天,倾盆大雨欲至而未至,整个皇城一片沉郁的闷热,树上的蝉发出没完没了的聒噪,仿佛要鸣尽这一夏的烦郁。
秦楚之就是在这一片令人糟心的蝉鸣之中听出林立甫有变卦之意的。
“林阁老什么意思?”秦楚之脸色Yin沉,“在下不明白。”
林立甫几日便多了半头华发,双眼深深凹了进去,与曾经那耳顺之年仍Jing神矍铄的两朝阁老判若两人,像是Yin间走出来的骷髅架子,他面上皮笑rou不笑,平白带了几分森然:“今上从做太子之时便是纨绔,诗书不通,风雅不闻,倒是吃喝嫖赌样样Jing通,七王爷与今上一同养在太后膝下,可见太后教子方式是一脉相承——七王爷也未必比今上好到哪去,未见得是个听劝的。”
秦楚之手握成拳,冷笑道:“林阁老意下?”
林立甫捏了捏下巴上稀疏的胡子:“不敢……今上无子,若是逊位,可从下一辈过继,安王乃是今上手足,其子今年刚满四岁,可堪此大任。”
安王是先帝五皇子,从小儿就是个药罐子,磕磕绊绊活到二十余岁,与先帝去世前后不足一年,其时独子刚刚满月便袭安王爵,不过这孩子是个小病秧子,而京中诸人提到安王,还是习惯性的认为是五皇子。
秦楚之沉下脸:“林阁老真会盘算。”
“不敢。”林立甫与他你来我往,“是国公给老夫的启发,既然要选,就要选个合适的。”
秦楚之面上的表情彻底冷了,环顾在场诸人,发现他们或是不敢对视,或是眼神飘忽,心中便有了数儿,刚要出言,便听外面有人一路进入。
“报,队列已整,随时可出发。”
秦楚之眸色一寒。
林立甫露出一个鬼气森然的笑容:“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哪怕有不同之心,也不必争于一时,待大功告成再议不迟……如此,秦国公,请吧。”
他们仓促选于这一日乃是有意为之,今日是太后生辰。
太后生辰每年都要大办,然而今次不同往日,江南战乱,太后又在病中,皇帝恰好闭关,宫中冷清的很,也因为各种原因,一切从简,只剩了个空架子似得流程。
但是再简单的流程也是个相比其他事物繁琐的过程,太后一副病容,敷衍潦草地见过一众由宋璎珞安排觐见的命妇,起身转至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