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许三娘一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下唇。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有机关的……就像上次我们在邺城的‘血牢’之中,蒋公子说那修建的地方有工匠留给自己的机关……”
“不忙。”说话的是蒋溪竹。
蒋溪竹终于拧好了那一股绳子,奇形怪状,着实不算整齐,他站起身来和李承祚一同将那帐篷扭的绳子晨直了,用目光比划了一下长度,仿佛是觉得满意了,这才抬起目光:“不忙,既然殷班主一番好意,让我们得觅故人,那我们就先救了人再出去吧。”
许三娘愣了一愣,完全不知道这位心有千万筹谋的丞相到底安排了什么后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承祚塞了一节绳子。
“抓着这个。”李承祚对许三娘道,同样分给了耶律真一根儿,“大雾看不清方向,别走散了,去晚了,宋桢那老暴脾气估计要拆房子了。”
此时,夜色深沉,星斗熹微,叛军真正的军营中,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跪在殷坚眼前。
殷坚的脸色显而易见的不好看,烛火从一方映射而来,跳跃明灭之间,将他的脸照出半边Yin影。
“他是这么说的?他们从血牢中逃脱过?而且他们这次也能出来?”
跪在他眼前的黑衣人有着一张扔进人堆儿就再也认不出来的脸,表情麻木如千万芸芸众生,听闻殷坚此言,毫无波澜地开口回道:“奉命监视的人确实是如此说的。”
殷坚被这一句话说的脸色更加深沉了几分,心思在“怎么可能”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儿,最终确定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居高临下地冷肃着脸,心里反复权衡了很多有的没的,这才终于开口:“盯着他们……设法引他们去见宋桢,在他们见到宋桢的以后,直接动手。”
那申请麻木的黑衣人领命而去,只是一掀帘的时间,就消失在了茫茫黑夜里。
自从那黑衣人走后,殷坚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原本正要入睡,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搅扰了心神,一时半刻之间,竟然再也睡不着了,他心里绷着一根弦,不敢松懈却又不敢再拉紧。
他看着屋内不安跳跃着的烛火,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些旧事。
“唱诗班”原本真的是个走街串巷卖艺的组织,其中能人异士颇多,契丹人能歌善舞能言会道,身体也一向比中原人强壮,武学造诣不低者辈出,却因为是异族,一向为中原不容。
在江湖上讨生活是十分不易的一件事,“唱诗班”的转变起始于一个意外——有人请“唱诗班”上门卖艺,却因为“唱诗班”中一人无意之间犯了其主家的忌讳,不仅没给钱,更将那口误犯错的艺人打成重伤,没撑到回客栈,就咽了气。
当时的班主为死去的兄弟讨公道不成,一时激愤,在与山庄家奴争执的过后,一把火烧掉了山庄,以至于山庄中人死伤过半。
此事轰动武林,最终惊动了昔日中原武林的盟主。
武林盟主以“滥杀无辜”之名发出了一道对“唱诗班”的追杀令,人人得而诛之。
此令一出,“唱诗班”中多人或因武功低微,或因落单而不幸被杀,东躲西藏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就是这样,保全住其他人的性命也仿佛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有个人向他们慷慨伸出了援手……
那个人给了“唱诗班”重生,给了“唱诗班”一个契丹的灵魂,让他们立于鲜血之上永生不灭——直至今日。
也正是他的筹谋,让“唱诗班”这一众流落江湖的契丹人在中原武林站住了脚,也终于等到了那个可以启动他百年之前就存在的宏图壮志的人。
殷坚想着想着,却见屋内的烛火突兀地跳了两下。
夏日无风,屋内更是连一丝人气也无。
殷坚不动声色地用眼神儿环顾一周,皱了皱眉,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他起身看了看帐外夜色,乌云早已退去,一轮未满的月光照耀着安静的湖。
月已偏东,无边黑夜的尽头仿佛有着隐隐的光辉。
长夜就要过去,而军帐之中寂然无声。
江湖中杀人不眨眼的唱诗班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老了,只被几个后生不知是真是假的荒唐言就迷惑了心神。
如今大虞半壁江山是他身后尘土,如果再拿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帝,向前问鼎中原,到底可了那人毕生夙愿,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时候迟疑不前。
他专司暗杀多年,确实不善战场运筹帷幄,但并非不能战。
况且他手下所控制的乃是大虞流民,即使打到不剩一兵一卒,他能保证自己和秦楚之全身而退,就定有一日能卷土——手心手背都是rou不忍杀戮的从来不是他殷坚。
更何况,即使他有什么,后面还有一个足够棘手的秦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