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甚至于当朝封疆大吏都是其中一员,太后为何要舍近求远的弃现成的势力不用,偏要动用一把扎手的凶器?
除非太后脑子有问题。
李承祚觉得,虽然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恐怕有些东西,太后是准备带进坟墓里去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为太后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张德英已经匆匆从宫外而来,穿过层层叠叠无人敢前来打扰的宫禁直奔李承祚而来。
“皇上。”张公公的神色凝重,“兵部报上来的急件,丞相不在,已经等不及转交军机处,奴才斗胆,直接送来了。”
李承祚看他一眼,接过折子扫了一眼,面色就沉了下去。
“八百里加急,叛军偷袭了朝歌城军备处,粮草军备损失过半。”李承祚道,“再无援军,裴文远撑不过十日,京城也就危险了。”
第96章
朝歌城困, 军备不足, 粮草折损。
裴文远连轴转的处理完各种琐事,深夜十分才回到帐中, 草草吃了几口东西。
非常时期, 将军帐中也没有什么好吃食,一碗热粥在这时候都显得奢侈。
裴文远吃了两口,看看这清汤寡水儿,想到不知吃不吃得上一口粮食的军中将士和城中百姓, 顿时有点儿吃不下去,然而他将碗放下, 叹了口气, 还是拿起来悉数喝了干净——这种时候, 粮食贵重过黄金, 一米一粟皆是百姓血汗。
这仗打起来太艰难了, 并非因为对方多么兵强马壮实力悬殊, 也并非对方有什么龙城飞将一夫当关, 与之相反, 对方纵然兵力雄厚,人数有自己五倍之多, 但其实非常不堪一击。
但就是因为这样不堪一击,裴文远反而下不了手——江南洪灾饿殍千里, 活下来的百姓都成了流民,被别有用心之人煽动收编,就成了如今这声势浩大看起来挺强悍的流民叛军。
说到底都是被世道和Yin谋拖累的百姓, 从盛世太平的安然陡然被拖入了乱世沉珂,稀里糊涂地做了某些人的垫脚石。
但凡过得下去就没有人愿意造反,这些人可恨之余未尝不可怜,归根究底,到底还是大虞子民。
此时正值夏季,还不至于像冬季那般,缺件棉衣直接冻死人,但是夏季有夏季的麻烦——天暖chaoshi,流民之中的人身体不会太好,最怕的,就是瘟疫。
粮草援军的事情裴文远着急上火了几日,有点儿听天由命,反正朝歌城破京城也好不了,裴将军一点儿也不怀疑宋贵妃此时和他一心,倒是眼前的困局有点儿难解,为了军中城中不至于瘟疫蔓延,裴文远干脆扔了节俭的心,命人将城中能用的艾草全部收罗起来,按用量分成一个月的份儿,每日焚烧保证疾病不侵。
因此朝歌城内如今到处都是艾草焚烧的独有气味儿,从帐内掀帘而亡,还依稀可见暮色四合之中东一拢西一蔟的青烟,如此万般忧心之中,倒真的生出一股遍地狼烟四面楚歌的揪心之感。
帐外天气不好,沉闷的乌云压得天色一片红紫靛蓝,远远瞧着,风起云涌的尽头亦有闪电隐藏在云层里,雷声隐隐,暴雨欲来。
裴文远略显烦躁地摔了帐帘,琢磨着无论如何,这艾草明日不能再这么烧下去了,干脆将当日份额剁碎了沉到水源里,全城分饮,强身健体,也省了这士气萧条。
然而裴文远赶鸭子上架遇到叛军,情急之下闭城求援也是情非得已——他对敌我了解实在太少,只能等等京城的消息,减少无谓的伤亡。
可没想到,叛军没让他等到明天。
这日晚间,他夜晚没有巡查,翻来覆去折腾到二更,刚才有了一丝睡意,迷糊了一阵儿,骤然听见外面一声炸雷般的锐响,紧接着就是连天的红光。
裴文远愣了一下,以为那场憋闷了一晚上的暴雨终于如期而至,然而没等他再次闭上迷瞪的眼,转瞬便清醒过来,夏日雷雨乃是白电紫光!如此深夜,能有如此赤红血色的,只有冲天的火光。
哪来的火光?!什么炸了?!
裴文远一身甲胄来不及披齐,就听帐外兵丁的脚步声到了近前。
“报!将军,叛军趁夜攻城!如今已经到了城外了!”
裴文远震怒道:“什么?!”
朝歌城外,火光连绵不断,沾了桐油点了火的箭矢接连不绝地划过漆黑夜色,铺天盖地,照亮了那因为沉闷天色而无风不扬的战旗,密集如暴雨一般地落在朝歌城门之上。
“嗵嗵嗵“的箭矢破空之声混合在守城军士此起彼伏的咆哮声里,悲壮得令人闻之心伤。
裴文远举着盾牌,在亲兵的掩护下登上城门,穿过箭林火雨,皱着眉头往下看了一眼,只见城下叛军在如此压抑的黑夜中绵延到看不见的远处,像是彼岸之中凭空冒出的凶灵汇集成的巨大Yin魂,层层叠叠的全然围住了朝歌城。
裴文远心头巨震,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