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不要紧,耶律真也跟着沉默了。
书没问题,是本儿好书,记载孔圣人之言的《论语》,问题是,这书在蒋溪竹手里是倒着的……
这是什么新鲜的阅览方式……耶律真觉得自己有点儿理解不了中原文化的博大Jing深。
几个人各怀心事的用完了早膳,外面有人敲门,子虚道长十分殷勤地去应,毫不意外地发现外面是脸色不好的许三娘。
神游了一早晨的皇帝和丞相对视一眼,双双找回了离家出走的神志,不约而同地严肃了下来。
许三娘被子虚道长神色复杂地让进屋来,择一处落座,眼神有几分闪躲,分明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蒋溪竹看看她,将那全然摆来充门面的书扔下了,沉yin了一番才道:“三娘可是有话想说?”
许三娘是他们一行人进入邺城以来遇到的最大阻碍却也是最大助力,两度敌友身份变化,如今随着季维珍的死,也该终究尘埃落定,凤凰印上七十二魔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去了一个季维珍,未见得不能再去一个许三娘。
但是蒋溪竹觉得,如果她愿意回头,未见得就该一棍子打死。
许三娘抿了抿唇,自知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多年的忍辱负重是场骗局,青梅竹马的情谊动机不纯,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立场,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再与李承祚为敌,无论从江湖的角度还是朝廷的角度,她也再无立足之地。
许三娘昨晚一夜未睡,她想了很多,想了自己的幼年,想了年少时候的季维珍,想了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想了与自己形同陌路的齐王……如今二十年岁月如白驹过隙,英雄辈出的江湖也抵不过一入岁月催,而她自己却只落了一个糊涂。
她爱错了人,也未必恨对了人——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与季维珍同生死共进退,可直到那延续了十几年之久的谎言被全然地揭开面纱,她才发现,没有季维珍,可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她并非畏惧死亡,只是不甘心自己恍惚追求了多年的东西到头来是连镜花水月都不如的一场谎言。
许三娘顿了顿,抬起头:“齐王府牢狱之下有契丹运来的矿石,我不太知道那是什么,齐王不会和我说,季维珍活着的时候也含糊其辞,但是齐王手下‘八大金刚’在闲聊的时候提到过,被我听到了——那矿石可做火器,而且那矿石有伴生矿……曹和尚说,那东西可做火药。”
许三娘这句话把蒋溪竹说皱了眉头。
乌金矿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伴生矿他却全然没听说过。
自然万物相生相克,每一种矿石都会有另外一种矿石伴生,但是纯度基本很低,或者有剧毒——比如金银矿石常与铅矿伴生,金银无价,而铅矿接触过多却可致人疯癫或死亡。这些伴生矿石的作用有限,并且因为开采成本很高,开矿人基本都会直奔主题,不拿伴生矿当回事儿。
然而乌金的伴生矿显然不属于此列,不仅不是个害人的东西,反而容易被人善加利用,在有心人眼里,那就是不可多得的利器。
前朝炼丹修道风气盛行,除了祸国殃民臭名昭著的寒食散,还有一样堪称奇才的发明——火药。
然而火药这东西的发明虽然很奇才,发明的过程却一点儿也不奇才——前朝亡国之君西昏侯在位之时没正经上过几□□堂,这位将其毕生有限的时间都奉献给了修仙问道,如果此人不做皇帝而做个道士,必然比子虚道长这种招摇撞骗的货色称职很多。
此人酷爱炼丹,什么东西都敢往丹炉里放,大到飞禽走兽,小到香灰头发,无一不是丹药的素材,最毛骨悚然的,就是他曾命人掘开他那短命的皇后之墓,取其肋骨煅烧成灰,炼成了一味自以为吃了可以升仙之药——当然,也许是他那皇后怨气颇重,也许是他还放了些其他令人作呕的东西,用死人骨灰最终炼成的丹药并没有达到其预期的效果,相反,他吃了之后一命呜呼,彻底结束了前朝一众疯子嗑药发疯的历史。
这世间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即使是罪大恶极之人,这一辈子一不留神也会做两件好事的。
东昏侯这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发明了火药。
——东昏侯没有嗑药嗑到翘辫子的时候,炼丹过程中发生了一次意外,他命方士将他“Jing心配比”的材料倒入炼丹炉中,捧着小心肝儿在一旁做起了“长生不老”的美梦的时候,丹炉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给他弄出一枚看着就不是凡品的仙丹,反而像是打麻将放炮一样炸了个满堂彩。
当时的东昏侯被炸了个灰头土脸,在床上躺了一年多,才能身残志坚的爬起来继续炼丹——可见他求仙之心实在赤诚。
那次爆炸没有炸断东昏侯的毕生追求,却也没有人敢再次尝试此方,只是记录下来避免再犯——后来此方相传为大虞太、祖麾下一员名将所得,攻城之时利用此法炸得山河一片红,最终挥师北上定都京城。
一个人如果从一件破坏力极大的事物中察觉到此物的威力,他自会有两个想法:第一,将此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