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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疑问去问冉玚,冉玚却摇摇头不肯答。
也许……他们这些大人,在遇事做事的时候,考虑得还不如一个孩子周全吧。
分明是不想让继母为难,又不想伤害母亲留下的遗物。两难之下,她会如何抉择呢?
晚饭时候,亭亭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主动向冉玚要回了那块玉。
冉玚本以为她是决定要拿着玉回家了,没想到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多少吃了一惊。
她说:“叔叔,我想再看它几天,过几天等我回家了,就麻烦你们帮我保管它吧。”
“长期保管吗?那你什么时候再将它拿走呢?”
“妈妈说,只要上了大学,一切就都可以自己做主了,就像简哥哥那样。等我上了大学,再来把它接回去好了。”
女孩低垂着头,说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合的话,手间摩挲的玉器沁点斑驳,亦不似正常人所持有的玉。
冉玚沉默了。
“叔叔……不答应吗?”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你想清楚了吗?真的决定,要和它分别六年?”
郑亭亭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冉玚一声叹息,随即起了身,“先吃饭吧,容我想一想。”
真的……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么?
他独自一人进了存放玉器的房间,面对摆满琳琅玉器的格架,发出一声轻轻的疑问。
“玉兔,你有办法么?”他抚摸着雕刻玉兔窜竹林的翡翠,不知是真的在问玉兔,还是在问自己。
“我有办法。”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回过了头,一看之下原来是珛玉的玉灵,便问:“你有什么办法?”
“亭亭不想让阿姨为难,而让阿姨为难的,无非是因为视我为不祥之物,加上我的样子难看,让人无法喜欢起来罢了。只要……我可以变得不像我,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人们正常认知中的玉,便可以让人欣然接受了吧。”
冉玚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玉不琢,不成器。”他低垂着眉眼,语气却镇定着,有着不容争辩的意味,“我本就是一块璞玉,我的主人不忍雕琢我,才会一直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形状。她可以不在乎我的形貌,可别人不能,既然如此,你便把我……变成大家都能接受的样子吧。”
冉玚几乎难以置信:“你……决定了?你可知晓,具有灵识的玉再经雕琢,灵体是要忍受镂骨锥心之痛的,搞不好连散灵的可能都是有的,你……”
“又如何呢?”他笑着,笑得模样却格外凄惨,“人啊……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明明知道他们骨子里的恶,却还偏偏贱兮兮地想要凑近,想要融入他们。”他忽然抬起头,“你不也是一样吗?你为‘人’做了多少,又得到过回报吗?”
冉玚沉默。
“早就应该有这种自觉啊,改变不了人,便只能改变自己。六年……我可等不了,六天,六个小时我都不愿意。”
他自说自话,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守完亭亭这一世,我也该歇息了吧,我的主人已经不再需要我,亭亭也不会再需要我,我啊……也该回归这造就我的自然之母了……”
“冉玚,”这一次是真正地笑起来,笑得眼角都微微弯起,“你帮帮我吧,让我回到亭亭身边去。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回到她身边去。
这世上有哪一块玉,不想留在人的身边呢。
可一心一意为主人的它们,却被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甚至到死,又有谁听到过它们的一句抱怨吗?
总有一些人,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玉器,磕了碰了,不如当初佩戴时好看了,便厌恶了。
越是厌恶,便越不去爱惜。
终于有一天,玉器不堪承受外界的伤害,碎了裂了,他们还要说上一句,啊,终于可以换新的了,碎碎平安。
碎碎平安……
岁岁平安。
殊不知,玉器又用它们最后的一点力量,换了你一岁的平安呢。
珛玉(四)
最终,冉玚还是答应了郑亭亭的请求,并在三天之后,亲自送她回家。
只是这当中有一点小小的秘密,他没有说。
玉缘离小区不过步行几分钟的路程,绕过院墙外的绿化,便入了小区大门。
正值夏天,那些无人修剪的树木生长得郁郁葱葱,朝气蓬勃地向天空伸展枝叶。玉缘有一半都掩映在这树丛和灌木里,打开北面阳台的窗户,甚至可以直接揪进几根柳枝来装点室内。
不过,在外面听见这没完没了吵人的蝉鸣,一进玉缘,却神奇得消失无踪了呢。
这也不是简双珏第一次发觉玉缘的奇妙之处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被树木环合,盛夏的日子却一只蚊蝇也飞不进店来,何况这区区蝉鸣呢。
两人便当是散步,随着郑亭亭走到了她家单元楼的楼下,她的父母也正从楼上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