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再瞒你。”
他极其缓慢地起身,拖曳着厚重冕服走到赵诩面前。
赵诩纹丝不动,仿佛眼前并无此人一般。
轩辕晦在他面前徐徐蹲下,去抓他的手,赵诩任他抓着,犹如泥塑般不喜不怒。
“你我相识太久,久到好像理所应当你就该在我身旁,帮衬我提点我,相互倚靠相互扶持,久到我忘了,其实这一切并非天经地义,除去我之外,你还有赵氏……”手中赵诩的指尖有如冰霜,一直冷到轩辕晦的心里去,“我心里何尝没有你?想与你形影不离,想与你肌肤相亲,想与你相携相行,这些够么?”
他的声音一贯清亮高亢,兴致好时还曾给赵诩高歌过一曲北地民歌,简直犹如锵金铿玉,哪里如今日一般喑哑低沉,满是涩意?
轩辕晦苦笑,“你我都知道,这些都不够。肃王妃、十九郎、赵扬光,你撇不下你的颍川赵氏,士族传承,难道我就能抛下我独孤母妃,抛下一直忠贞于轩辕皇室的白日社,抛下琅琊王、金城王、柔仪姐姐那般已经流了太多血的皇室宗亲?这天下说大也大,实则也不过是舆图大小,哪里就够分了呢?”
赵诩对上他的眼,那眸子实在漂亮,似绿似蓝,仔细看还带着点灰——巍巍春山,汤汤夏水,萧萧秋叶,皑皑冬雪,四季轮转,竟都在他一人的眼里。
“自士庶合流后,士族均是稳中求胜,如今却大胆求变,世家大族的子弟,纷纷寻觅明主,几处下注,当真只是为了维持现状么?”轩辕晦深吸一口气,“别的不说,现在长安的中书省,已经在复议占田了!”
赵诩神色不变,显然已知晓多时。
“那你呢?你想过么?”轩辕晦的手指微微缩紧。
“想过,”赵诩坦然道,“早在来肃州的马车上我便想过,那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即使那时我与王爷并不稔熟,我也知凭王爷志向秉性,绝无可能答应。”
轩辕晦沉默道:“士族想让这天下分成三六九等,而我却想皇室独尊,其余众生平等,他日必有争执,你如何选?”
“士族。”赵诩想也不想,“天下大乱之时,定然有人想趁乱兼并土地,士族尤甚,前朝动荡之时,诸世家便是如此作为,后来我朝新立,太、祖便是颁布占田荫客之法,才得到世家支持。如今眼看天下不定,假使故事重演,王爷又会如何取舍?”
轩辕晦淡淡笑笑,“屯田、均田,乃至改了税制,都好过占田。你三叔那房已然站错了队,你父亲不日定当出来主持大局,他可会逼你娶妻生子?”
“我赵氏子嗣繁盛,不需我挂心,而殿下你呢?”赵诩声音轻的有些飘忽。
轩辕晦面色一白,就听赵诩低声道:“在殿下登临九五前,我仍是肃王妃,也希望这段时日,肃王依旧只是肃王妃一人的肃王。”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承认喜欢王妃的 但是呢……
他和王妃的问题是一样的 他们都下不定决心
我就说了这个表白不甜吧 你们看完以后要揍就揍吧(顶锅盖)
但说开了总比不说好对不对?下面有段日子又要忙大业了
第76章
赵诩领了司徒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带着赵诙沈觅等人绕着肃州城查探了一圈,连着五日都未回王府歇息。
第一日,丈量土地,有主的一一核实,无主却有人耕种的象征性地收些银两便造册登记,无主荒地则让人圈起来以待他日。赵诩未说,可周遭众人却是明白,他这是要效仿之前雅鲁克,再行屯垦之策。
第二日,清点府库,先前轩辕晦已整治过,所有涉嫌贪墨的嫌犯都已用重刑惩治,现下所有掌管银钱税赋的官吏都已换上亲信。
第三日,查点兵器,如今再也不需遮掩,约五六百余名民夫在欧悬处彻夜不歇地赶工,一件件陌刀拔出来被搬上马车,由专人押运往屯了重兵的雅鲁克。
前三日赵诙还颇为新奇,兴致高昂,可到了第四天,他心绪却陡然低落下来,甚至有意无意落在人群之后,不再如往常般自如地陪在赵诩身侧。
第四日,他们在前往关卡胡市的路上,忽而白苏前来召赵诙,说是司徒让他过去。
赵诙不明所以地上了马车,就见除了赵诩外,沈觅竟也随侍一旁。
见了未来老丈人,赵诙到底有些不自在,向他们一一行了礼,“肃王府掾属赵诙见过赵司徒、沈长史。”
沈觅捋捋胡须,笑着摇头,赵诩却道:“今日这里没有什么司徒长史,只有你的堂兄岳丈。”
赵诙点头称是,忐忑坐下。
赵诩瞥他一眼,“跪下。”
赵诙二话不说,起身后又端端正正地跪下。
赵诩淡淡扫他一眼,“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么?”
他面部表情,似乎是真的懂了怒气,沈觅打圆场道:“司徒……”
赵诩打断他,“他若是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不仅不配做这个掾属,更不配做我颍川赵氏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