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给他添麻烦,是个人都会受不了你。你自己也知道,连甜甜都快受不了你,说你怪得很——你听到没有?”
沈堪舆仓促地应道:“听、听到了。”
“你最好不要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阿笙不会一直惯着你的,”宋黎说,“实话跟你说了吧,任何人都会向着自己的骨rou血亲,之前阿笙因为你跟我怄气,现在不也好了?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会摔得很惨。”
“阿姨您、您误会了……”沈堪舆嗓子很哑,他低低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他往下咽了咽,抬起头对宋黎笑,“阿笙不是因为我跟您怄气的,他是怕孩子会出事,他不是因为我。您要、您要相信他……你们是一家人,是永远的一家人……”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很久,认真却又费劲地去斟酌自己的每一字每一句,生怕说错了什么:“您也……不用因为我觉得生气或者不开心,不值当的……我……孩子生下来,我就会走的。”
“孩子要真是我们阿笙的,谁会赶你走,你别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宋黎瞥了一眼他隆起的小腹,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种。”
“是阿笙的。”沈堪舆轻声说着,手臂已经被他在无意识间抠抓得满是血痕。
——
因为已经托人在医院打点好,所以宋黎带着沈堪舆直接就到了检查的科室。
检查的医生看着沈堪舆之前的检查报告,忍不住问:“你这各项筛查都没什么问题啊,做羊穿受这罪干啥呢?”
沈堪舆听到医生的话,睫毛颤动几下,抬起来怔怔地看着她:“做这个……疼吗?”
“就像打针,疼还是会疼一下,一般来说还是可以忍的。”
“不是,”沈堪舆吃力地摇了摇头,“孩子、孩子会疼吗?”
医生失笑:“不会扎到孩子,放心吧。”
沈堪舆笑了起来:“好。”
——
沈堪舆做完羊水穿刺之后,就找不到宋黎人了,医生说她去等DNA检验报告了。
沈堪舆坐在长椅上等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顾言笙打来的。
“阿笙给你打电话你别神经兮兮的,别被他听出不对劲来。”
沈堪舆牢牢记着宋黎的话,按下了接听键,灰白的嘴唇吃力地蠕动着,轻轻地喊了一声阿笙。
“嗯,你在干嘛呢?”顾言笙的声音带着笑意,温暖又柔和。
沈堪舆也跟着笑了起来,努力地稳住自己因为虚弱而微微发颤的嗓音:“我刚刚吃完早饭,在看电视。”
“还吐吗?”
“不吐了。”
“午饭想吃什么?”
“粥。”
“又喝粥?”顾言笙笑,“行,我一会给你带回去。”
“好。”沈堪舆乖顺地应着。
“要开会了,等会再打给你,嗯?”
“好。”沈堪舆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手指颤抖了几下,终究是再没能握住手机。
他肚子,好疼。
浑身上下都很冷。
温热黏腻的ye体悄无声息地从他下体流了出来。
他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万分困难,没有办法再向谁呼救。他用尽全力将嘴唇咬破,唤回自己一点点神志,然后拼命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人多的地方艰难地挪动脚步,身上的力气却迅速地流失,黑雾重重地朝他眼前压过来。
“堪舆!沈堪舆?!”
——
姜默是陪姐姐过来做产检的。
看到沈堪舆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怀疑自己眼睛花了。他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瘦成这么皮包骨头的样子,脸色也不是纸一样的白,他将他抱起来的时候,怀中轻若无物——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是怀孕了,下身却染着一片鲜红。
他细瘦灰白的手腕上,系着一个腕带,上面写着“羊水穿刺16号”。
姜默抱着他一边喊医生,一边环顾四周,没有顾言笙,没有他认识的任何一个此时应该陪在沈堪舆身边的人。
他姐姐身体健康,孕期养得白白胖胖,只是例行产检,姐夫有紧急会议,就拜托他全程陪护,每隔几分钟就发一条微信消息过来追问情况,搅得他烦不胜烦。
羊水穿刺这种有创检查,若有差池,说一尸两命也不夸张,沈堪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他嘴唇都干裂得流出血来,也没人给他口水喝,给他点东西吃。
姜默看着沈堪舆被急救人员抬走,又看着自己手上、衣服上沾的沈堪舆的血,气得双手发抖,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
他捡起沈堪舆掉在地上的手机,发现就在五分钟之前,顾言笙还和他通过电话。
沈堪舆给顾言笙的备注,十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是一个小太阳的符号。
姜默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备注名字?
他说,他不想备注得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