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脏了。
他要知足一些,不可以得寸进尺,因为门没有关紧所以能看到女儿,上天已经对他很仁慈了,他不可以再得寸进尺了。
心脏和刀口都很疼,沈堪舆渐渐脱力地跪倒在地,手指几乎要抠进坚硬的防盗门中,有指甲已经被劈裂,渗出鲜红的血。
他松开门框,滚烫又咸涩的泪水不停地滑落,让他冻得蜕皮的脸颊刺痛难忍,但他仍旧是下意识地抬起衣袖不断擦着眼泪,很小声地吸着鼻子,跪着膝行到墙边,用指甲在粉刷的白墙上划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爱心。
甜甜,爸爸爱你。
阿笙,我爱你。
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的话,不会再打扰到你们了吧。
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明白。
对不起。
——
当顾言笙看到他找得几乎发疯的人就跪在家门口哭,心脏骤然爆发的疼痛让他脑袋一片空白,再无暇顾及其他的一切,一步跨了两三个台阶,径直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沈堪舆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在他怀里几乎是抽搐了一下,发现是他,更是惊慌失措到脸色煞白舌头打结,满脸都是泪痕,却仍旧是拼命挤出讨好的笑容来,哽咽着语无lun次地道:“阿笙,你、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进去,我来、我来送点东西,我放在鞋架那里,我现在就走,我马上就走。”
他没有想到顾言笙没有打他,也没有立刻赶他走,好像还愿意听他解释,他急忙攥着顾言笙的衣袖,喘息着艰难地道:“我不是故意……待这么久的,门没关我想、我想看看甜甜,我有点想她、对不起……”
“你衣服……忘记拿了,我送回来……我还、买了点水果,都是很、很新鲜的,还有、两件外套……”他抬起头,灰暗浑浊的眸子努力地在顾言笙身上聚焦,红着眼眶小声地哀求道,“你们留着……好不好?不要、不要扔,留着吧,很暖和的。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买,我以后、以后都不买了……这一次你们、留着吧……”
他想买多几件保暖的衣服给他们的,因为今年冬天好像会特别冷,但是他钱不太够了,他给自己留了两三个月的房租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那个房子他还要租的。
顾言笙的脑袋还是空白的,只会下意识地用点头和“嗯”来回应沈堪舆的话,失而复得的感觉总是让人欣喜若狂却又彷徨失措,与劫后余生无异,他现在只想抱着他,来驱散那种不真实感。
唐修跟在顾言笙后面,走过去掂量了一下鞋架上放的东西,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沉甸甸的勒手得很,他这辈子都没提过这么重的东西。
沈堪舆瘦得像条鱼干,腹部那个刀口那么大,肚子里还有小鱼苗,穿着一身破烂在初冬的天气里拎着这么重的东西从医院到超市再到家,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真的是要把人急疯。
“唐修。”顾言笙忽然低声喊他,声线沙哑带着轻微的颤抖。
唐修连忙答应:“嗯?”
“帮我拿一件外套过来,”顾言笙感觉到怀里的人冷得像一块冰,浑身上下不停发抖,就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接过唐修递来的外套将他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轻轻擦拭了一下他shi哒哒的脸,“是不是冷,这样好一点吗?”
沈堪舆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拼命摇头,想把外套脱下来:“不、不冷,这个……这个是给你的外套,我不能穿……”
顾言笙按住他冰凉的手,然后握在自己手里捂着:“乖一点,穿着。”
沈堪舆听到“乖一点”,马上就乖乖地坐稳不再动弹了,只是懵懵地吸了一下鼻子,胡乱搓了搓自己的脸,喃喃地道:“可是我穿过了你就不会再穿了,我知道的……这个衣服很暖、很好的……”
被他弄脏了,真的很可惜。
现在的他,在阿笙眼里应该更脏吧,被别人碰过了……更脏了。
顾言笙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能一边给他暖着手,一边哑着嗓子轻声问:“我不是说要带你回家吗?为什么又乱跑——别擦了,脸都快被你擦破了。”
沈堪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迟钝地消化了一下顾言笙的话,睁着红通通shi漉漉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真的可以……回来吗?”
不是做梦吗?阿笙真的要让他回来?
顾言笙叹了口气,忍不住摸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轻轻点了点头。
“好、好呀,我回来!”沈堪舆用力点头,笑容仍旧是很灿烂,只是眼睛里一直都是灰暗的,顾言笙在里面看不到光,也看不到笑意,只有无尽的卑微与讨好,“阿笙我听你的!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是要我做哪些事情?我在外面租、租了房子的,我可以……不在这里睡,我每天做完我就可以回去那里,你叫我我再过来,这样的话就不用太打扰你们……你可以告诉我吗?”
这种话别说是顾言笙,唐修都听不下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你是他老婆,又不是他们家找的保姆!”
沈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