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醒了,方明赶忙道:“公子,今日一早前厅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宾客,都是身份贵重的大人,前来贺年送节礼的。”
杨琰沉yin了片刻,轻笑道:“去年重阳,我刚继任王位,根本无人问津,前来送节礼的只有卫长轩一人,怎么今日来了这么许多人?”他顿了顿,“想必是出了别的什么事,让他们没头苍蝇般四处钻营,故而来此。”
他说完,又轻声打了个呵欠:“我今日没Jing神应付他们,不管是皇亲贵胄,或是世族公卿,你招呼便是。”
方明答应了一声,便要退下。
“等等,”杨琰想了想,又道,“若是韩先生或者温兰郁前来,你速带来见我。”
“是。”
方明退下后不久,门外又传来响动,只听几声凌乱的脚步响起,却是仆从们将洗浴之物送到了阁内的纱橱中,而后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因五更才入睡,杨琰此刻仍未彻底清醒,他眼眸半闭,拥着锦被,迷迷糊糊听见卫长轩下了榻,而后又回转到榻边,推了推他。
“也奚,热水备好了。”
杨琰略略动了动,便觉得浑身酸痛,股间还有些粘腻,正要起身沐浴,却又有些迟疑地道:“你要替我洗浴么?”
卫长轩笑了笑:“怎么?还要叫方明回来不成?”他笑完,手臂一伸便把杨琰从榻上抱起,那锦被下的身体一丝不挂,如今被明朗的阳光照在身上,几乎白得炫目。卫长轩抱着他,只觉心神荡漾,不敢多看,匆忙把他放到了浴桶中。
浴桶中是ru白的兰汤,桶十分宽大,杨琰下去后便脚下一软,几乎要跌倒,很快便被一只手臂牢牢扶住,而后水波震荡,竟是卫长轩也踏了进来。
因容了两个人的缘故,桶内的兰汤溢出去许多,淅沥沥一片水声。杨琰在水中被卫长轩揽着,而后只觉他的大手在身上四处擦洗,他心中狂跳,身上更是发烫,很快就面红耳赤地伏到卫长轩肩头。
卫长轩脸色也并不比他好多少,他抚着杨琰身体,不自觉便想到了前一天夜里的事,等到替他擦洗完,身下已渐渐起了反应。
杨琰起初还一无所知,却听青年的呼吸声愈发急促,气息也灼热起来,他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正摸到卫长轩胯下抬头的欲望,只听卫长轩低低吸了口气,道:“也奚,放手。”
杨琰抬起头,脸上是被热气蒸腾出的汗水,他咬着唇轻轻笑起来:“不放。”
待过了午时,前来送节的贵客们渐渐散去,方明才抽了空又回到内府。他心里清楚,从前卫长轩在府中时,腊月寒天也惯用冷水洗浴,让他去侍候杨琰沐浴,只怕他连澡豆胰皂之物都分不清。他有些担忧地在廊下徘徊了片刻,却听屋内已隐约传来水声,过了不多久,水声竟渐渐大了起来,简直不像是洗浴时所发出的声音。
方明听了片刻,在心中嘀咕起来:怎么这两个人年纪不小,竟还在屋子里玩水不成?
这位年轻的王府总管事呆呆地在廊下伫立了许久,才终于听见轩窗下传来熟悉的叩窗声,而后自家公子嗓音略带沙哑地道:“方明,再备热水来。”
永安六年的除夕夜里,建安城上空星陨如雨,钦天监以为是不祥之兆,此事一出,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人心惶惶起来。仿佛为了印证这个预兆,永安七年的正月便出了一件大事——雍王杨燧薨殁。
雍王年迈体衰,这些年旧疾时常复发,却每次都强撑着病体挺了过来。偏偏在这年元日祭天大典之后,突然病重,回府后呕血不止,药石无医,就此归天。
此事一出,朝中几乎是风云变色,谁都知道永安帝杨解自登基以来便仰仗穆王杨烨打理朝政,穆王死后便是雍王。而如今雍王一殁,整个大昭像是突然失了主心骨,让素不理事的永安帝也惶恐起来。比起惶惶不安的皇帝,朝中世族公卿们却又是另一番态度,其中为首的自然是高李邝卢四大世族。汝宁高氏是当今太后的母族,在朝中地位历来便是举足轻重。而信陵李氏如今兼着仆射之职又掌着兵部,名贤倍出,在《氏族录》中继天家杨氏、东胡拓跋氏之后,排在第三列。邝氏世代书香门第,自睿宗时无涯宰相邝言天下皆知,而后离原邝氏子弟便长居尚书省要职。楚中卢氏是原先穆王杨玦的母族,先前风光过一阵,只是近些时候杨玦获罪,宫中卢妃又失宠,渐渐便有些落败。这四大世族皆是百世公卿,又兼着外戚的身份,自觉同宗室子弟一般尊贵,不免心思活动起来,想要将雍王手中所握的势力收入囊中,重现大昭开朝时四大世族的尊荣。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春天,新继任的穆王杨琰被授了晋州牧的虚职,获准上朝听政。
永安七年,三月初十。
泰安宫,宣政殿。
这几日正是倒春寒的时候,清晨的大殿内很有些料峭寒意,前来早朝的大臣们都披着厚重大氅,缩着肩膀立在大殿两侧。龙座上的永安帝初染风寒,Jing神不佳,他如今不敢躲懒,只得强撑着倚在龙座上,略带Yin郁地道:“工部尚书何在?”
听他召唤,臣工中立刻有人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