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病号餐吃了大半个月,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这五块钱一套的路边摊小吃,这会儿啃起来比什么都香。
“您慢点吃呀。”叶修给狼吞虎咽的老人顺了顺背,“看您这吃相我还以为师娘虐待你了。”
“你不知道啊!”老人家嚼着火腿肠,边吃边诉起苦来,“你师娘自己血压高了不敢吃盐,还管着我不让我吃!唉,多久没吃过酱油了我!”
周泽楷在茶壶里续上了热水,把香喷喷的普洱倒进杯子里,端到老人的小餐桌上,听到老人的抱怨,勾起唇露出柔和的笑容。
老人家三两口吃完煎饼果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热腾腾的茶水,心满意足的长舒了一口气,闲着没事,就开始逗弄性格稳重又乖巧的小年轻:“小周笑啥呢?”
“没……”周泽楷摇了摇头,顿了顿,轻声回答,“您和师娘感情真好。”
张院士的妻子出身书香门第,是省文工团的老团长,模样特有气质,不仅舞跳得好,还弹得一手好琵琶。两人年轻时已经是郎才女貌人人称羡的一对眷侣,现在老夫人退休了,每天照顾丈夫的日常起居,闲来和张老唠叨两句,聊聊天拌拌嘴,当真很好地诠释了“白头偕老”这四个字。
“怎么,小伙子羡慕啦?”张院士撸了撸下巴那一小撮胡子,呵呵地笑了起来,“看你长得这么帅,可得赶紧加把劲儿给自己找个好媳妇啊!”
“嗯。”周泽楷微笑阖首,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坐在床边的叶修,“我努力。”
张老看着周泽楷的表情,眼珠子一转,咳嗽一声,“小周啊,开水好像快用完了,麻烦你帮我打一壶回来吧。”
周泽楷刚刚倒茶时才拎过暖壶,里面还剩大半瓶的水,这是张院士要把他差开,有话要和叶修说的意思了,他回了一个“好”字,就站起来拿起暖壶掩上门出去了。
叶修噙着笑,看老人把周泽楷支出门去,才转头笑着问:“老板,您有何指示?”
“咳!”张老见他的小算盘被爱徒轻易揭穿,右手握拳假装清了清嗓子,突兀地转了话题,“小叶啊,嘉世那边的动作我知道了。”
见老板要和自己说正经事,叶修调整了一下有些散漫的坐姿,背也在不经意间挺直了。
“照我看,陶轩他把大课题拆了,简直就是作死!”
虽然老人在病中,但对研究领域的关心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从来不曾落下,各种期刊送到他手上就会第一时间就翻上一遍,所以嘉世实验室的举动自然也瞒不过他:“他们样本数才多少呢,就敢发阶段性论文?也不怕让人看了笑掉大牙!反正这事咱不用管,让他们蹦跶去,我们自己做自己的,按你喜欢的步调来,不要着急。”
“好的,听您的。”叶修点了点头,手指在嘴唇上摩挲了几下,他接连熬了几天,其实也很疲惫,人一松懈下来就想抽烟提神,然而抬眼看到墙上醒目的禁烟标志,又悻悻地将手放下,“我想在年前把几种探针片段⑻都做完,剩下的部分还要再和您商量商量。”
“小叶啊……”说着张老低声咳了几下,他曾经也是杆老烟枪,只是得了慢阻肺⑼以后才不得不戒了,“我和你二老板说过了,等发论文的时候,把你放在第一作者……”
叶修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老人摆了摆手,态度随意得好像他只是指名让老叶帮他买个二十块的饭盒一样,“本来项目你在做,这个一作就应该是你来着。再说了,到了我这个岁数,还争个什么劲儿呢?反而是你,才应该多给自己积累些资本,不然以后出去了说是我的徒弟,我还怕你掀不出风浪,白白丢了我的脸。”
叶修抿了抿唇角,似乎想说点什么,嘴唇张开了又合上,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老人呵呵地笑了起来。
所谓师徒的缘分,那其实是很玄妙的东西。
张老一辈子带过的学生,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彼此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待到学生羽翼丰满后就各奔前程去了。毕业以后有些人逢年过节还会捎来个问候,有些人则干脆音讯断绝,现在回忆起来,早就连样子都记不清了。
但叶修和他以前的学生不同。
他和叶修的关系,并不像有些感情特别亲密的导师和学生一样,学生侍奉老师的起居饮食,老师提携学生的学业工作,亲如父子。恰恰相反,他们的话题一向只有工作,其他琐事,只要对方不主动说,另一方就几乎从不过问。
但叶修对他的脾气。
叶修身上那股锐气、坚韧和才华,都令老人觉得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这个世界总不缺少人才。聪明、能干、有潜质的年轻人很多,然而他们大多都会渐渐被生活磨去棱角,湮没在芸芸众生中。
科研领域说来神圣,实际上无比枯燥而苦闷,他们像在走一条永远看不到山顶的崎径,谁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迷路,什么时候停下,到最后到底能爬得多高。
从来只有那些寥寥可数、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