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掩饰住的紧张和如临大敌,他心里笑了笑,原本准备好的语气放轻了几分,“只是我很担心,王堂主会不会对之前六长老的事情心有芥蒂呢?——你不会怪我行事无情吧?”
“……”提及父亲,王轩嘴里发苦,面上也露出些不忍,“萧助理所作所为都是按宗族之本,是父亲他犯了僭越阋墙的过错,该受惩戒。王轩虽然算不上深明大义之人,但是非对错还是分得清的,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犯下任何有损唐家的错误。”
“王堂主能这么想,我真是再欣慰不过了。”萧祸九笑呵呵地接过话来,心里未必对这说法全信,但也晓得这人的为人耿直,即便心里有些隔阂,说过不会“犯错”便是不会犯错。
“当初那件事,我不瞒王堂主,也确实是因为我在会议之前突然从大长老那儿得了消息,一时气极,这才当众发作。事后多次回想,都觉得实在不该。”
“……大长老?”王轩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一部与六部交情莫逆,这件事在本家都是人尽皆知的。王轩在自己家里见过钱楚文与自己父亲有说有笑相谈甚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关于父亲被人拉下马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是孙伟安在内Cao持,毕竟事发之前,他就听得过一点父亲和大长老要与孙伟安清算一点“陈年旧事”的风声。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的隐情里会有大长老的存在。
也是到这会儿,他才突然想到了一点——萧助理是大长老的准孙婿,虽然因为意外导致订婚典礼没能顺利完成,但于情于理,都不该会做出与大长老意愿相违背的事情来才对。可那天在会议室,他看得出这人没有半点为大长老维护至交好友的苗头来。
难道……王轩的心里冒出一个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难道拉父亲下马这件事,是大长老的授意?
想到这儿,他目光复杂地抬起头来看了萧祸九一眼。
萧祸九正笑容清浅地看着他,模样温和无害,只是那眼神太过清澈干净,以致王轩觉着自己好像被扒干净了所有遮掩和隐藏,赤裸裸地、毫无秘密地暴露在那人的目光下面。
但又好像,这些只是他自己恶意的揣测而已。
“我在唐家是初来乍到,人脉关系都不齐全,若是没有大长老的相助,那一百二十九人的命案,我怎么也没办法查个通透——毕竟九部内龃龉已久,相护成习,这一点王堂主恐怕比我更了解——至于大长老对这些事情是早就有所了解,还是跟我一样是刚刚知道,我不敢妄做评判。大长老毕竟是蕊儿的祖父,我作为蕊儿的未婚夫,很多事情不便多言。”萧祸九点到即止,话头一转,“至于六长老所做的事情,我知道这在王堂主心里,恐怕是个难以开解的死结。”
王轩闻言身体一震,意外地看向萧祸九。
萧祸九晓得他想什么,安抚道:“我知道,从六长老的事情揭开之后,六部内外对王堂主都是质疑之声,多数人恐怕都在严严实实地盯着你,若你有半点容情,便要把你告一个‘父子同谋’到家主那里去。我更知道,王堂主恐怕是比这些人都要对六长老的所作所为更感到难以置信和痛心。”
王轩的眸子震颤了片刻,这片刻之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想到,我曾经奉为至交好友的人都不信我毫不知情,却是少有谋面的萧助理您肯相信我。”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萧祸九笑了,“我素来看人极准,在六部第一眼见到王堂主的时候,我的眼睛就告诉我,这是个难得一见的耿直忠义之人——唐家有你这样的人做执法堂堂主,是它的福气和运道。”
王轩点了点头:“所以那天,萧助理才会让我等在会议室外面,您是吃准了我不会做违逆良心的事情。”
说这话时王轩毫不避讳,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萧祸九的眼睛,想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一些遮遮掩掩的负面心思。
萧祸九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同样目光澄澈地回视:“是,我也想看看,我这一次到底有没有看错,——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所以,纵使之后本家和九部之后都有很多人跑来和我说,这父子lun理会让王堂主蒙了心,我依旧没有改过让你来负责查察的决定——我相信王堂主绝不是会让个人感情破坏执法秩序的人。”
“我是得谢谢萧助理的信任了。”王轩摇了摇头,这话说得半真半假。
他是感激这人是周围唯一相信他的人,可又确实排斥由自己来查察此事的决定——毕竟因为他的秉公执法,他的母亲大人已经几个月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了。
六部内外所有人,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大公无私”,也是指责他狠心无情、为了保住自己位置不惜把父亲逼到死地的评判居多。
想到这儿,他闭了闭眼,沙哑着嗓音开了口:“我也没有辜负您的信任。经过这些日子的查察取证,您放到我案头上的那一百二十九桩案子我都一一核查过了,家父……均牵涉其中。”最后几个字他是咬着牙从嘴里硬挤出来的,“家父之罪,家法难恕,不日,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