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圭一几乎要跳起来,但因对方而生的,莫名的安心感,令他坐在榻上思考起来。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连姓名都吝于告知的家伙。这不知从何而来、身手又相当不错的无名氏,分明比自己的友人们更值得怀疑,而且,也具备杀伤自己的能力。
而这个,就是关键所在。
之所以可以信任这家伙,是因为对方分明可以杀伤自己,却从未做过任何可疑的事。而且,除了姓名之外,对方简直坦诚得过分。
自己所在意的,是友人的坦诚。礼奈对自己的疑问避而不谈、甚至阻止自己查探的行为,令自己极度不安。
但说白了,对礼奈,自己也并没有将一切坦然相告。
门铃响了。不知为何,圭一相信来人便是礼奈。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既然这样,就好好谈一次吧。
走向玄关的时候,前原圭一下意识地想要拾起棒球棍,却硬生生地压制了这股冲动。
礼奈是朋友啊,不必拿着武器也可以的。他这样默默地说服自己,将门拉开。
站在门外的,正是龙宫礼奈。
“礼奈,我为昨天的失礼道歉。将你挡在门外,弄伤你的手腕,这都是我的错。”圭一开门见山,“但是没办法。对于此前的失踪事件你们避而不谈,这很让我这个外来人不安。我想知道真相,而且……我不想死。如果需要以提防同伴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我也一定会这样做。”
“圭一君……”受到狂轰滥炸的少女呆呆地看着他。
“你也稍微为我考虑一下吧!雏见泽可怕的祭祀传统,真的和失踪案件毫无关系吗?我这几天总觉得被跟踪,而你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难道不是……”
“可以了,圭一君。”
前原圭一在愕然中住了口。他面前这个柔弱娇小的少女,再度散发出了令人不快的冰冷气息。
啊啊,这个就是被害妄想症吗?恐惧着手无寸铁的礼奈什么的。圭一想着,向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少女紧紧捉住了他的手:“对不起。那些命案……都是真的。有些人是在祭典过后消失,有些则是割破了自己的喉咙失血过多死掉的。因为都是难以解释的事情,所以,我不想将它们讲给圭一君听。我不想……你害怕和排斥我们。”
“是吗。”圭一倒抽一口凉气,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一点。
礼奈的讲述与外界的报道一致了。
至少,礼奈将这些事讲给自己听了。至少,礼奈是可以信任的。
“我不知道圭一君是如此地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圭一君难以信任的人。对不起。”少女努力地微笑,将受伤的神情掩盖下去,“之前因为气你疏远大家,所以,我做了很过分的恶作剧。对不起。今后,我不会再吓唬你了。但我还会注视着你的。在圭一君不安或害怕的时候,我会陪伴着你。”
“礼奈?”这次愣神的换成了圭一。
“没关系的。”松开少年的手,礼奈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痛苦也好,怀疑也好,恐惧也好……礼奈会一直陪着你。”
黑发少年瞪大眼看着面前的少女。
曾几何时认为少女如毒蛇般可怖的错觉,眼下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轻轻拥住自己的双臂温柔攀附上肩膀,将柔软又美好的触感传递了过来。
圭一眨了眨眼:“那真是谢谢了,礼奈。”他故作轻松地笑了出来,声音出口却变成了哽咽。
过去几天对外界、对自己的恐惧一并爆发,被少女拥住的黑发少年尽情嚎啕。
在靠近玄关的地方,红袍白发的英灵隐身于空气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映入他眼中的,除了在门口的那对少年少女,还有某个慌张跑出房间、又因为看到相拥的二人而灿然微笑的蠢货。
大概是刚醒的缘故,少年宛如琥珀的暖色眼瞳shi漉漉的。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填满纯净瞳孔的,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欣慰。
为了陌生人的幸福,便露出如此耀眼的微笑吗?这小鬼真是蠢到家了。
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英灵已经领会到了少年的愿望。
——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地活下去。
——没有人经受无妄之苦,没有人无辜死亡,没有人丧失幸福。
这并不是什么邪恶的愿望,却蠢到无可救药。
而这小鬼,甚至没意识到最关键的一件事。
——所有进入雏见泽的人,都会被危险的病毒所感染。
——包括少年自己。
分明已经成为了病毒携带者,却能够在诡异的环境中维持正常,甚至影响到身边的发病者……是因为少年太迟钝了吗?
还是说,在这个正直坦诚的少年身上,并不存在“自私、多疑”这样的劣根性呢?
英灵再度看向少年溢满笑意的脸庞。
那张脸,的确,是有着无比的纯净与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