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后喊了一声:“你敢说出去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曲丛顾头也没回的扬声应了:“师父你放心吧我一定不说出去!”
有人从楼上探出了一个脑袋:“不说什么?”
彭宇一个鞋头子老远地扔到了他的窗户上。
有人吓了一跳,把鞋给拿走了,‘砰’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曲丛顾:……
“……师父,”曲丛顾犹豫道,“你的鞋……他拿走了。”
彭宇像挥苍蝇一样喊道:“赶紧滚吧。”
曲丛顾又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今天这算早放学了,还不用扎马。
鬼城中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
比如大门牙为什么一句话里总离不了‘他妈的’。
“因为我以前也是个结巴。”大门牙一边把土豆扔进筐里一边说。
曲丛顾乖乖地蹲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角都攥好了,不被弄脏,指了指菜叶子说:“黄了。”
“该黄了,”大门牙说,“快他妈到时候了,要他妈的入冬了。”
曲丛顾问他:“那你怎么好的。”
大门牙说:“每次我要结巴的时候我就骂‘他妈的’,慢慢就不结巴了。”
曲丛顾:“哇。”
大门牙冲他点了点头:“厉害吧。”
这还是曲丛顾附和别人的时候第一次得到了正面反馈,一时间非常激动:“厉害厉害!”
平时他说‘哇’,人家都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只有大门牙很受用,一时间曲丛顾燃起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大门牙说:“就他妈你小子有他妈的眼色,会说话。”
曲丛顾就‘嘿嘿嘿’地笑,说:“是啊是啊。”
但鬼城也同样一些不那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有一日城中气氛不对,曲丛顾勉勉强强合抱起大缸,腿不住的四处乱跑,别说托起来了,就连站稳也难。
就这个时候他见门外很多人走过去。
城里又进来人了。
曲丛顾并没有见过进来的人,是朱决云这样告诉他的。
第二日清晨走出门去,只看见街道上洒着一滩巨大的血迹。
朱决云从他的身后走过,手环住他,顺势捂住了他的眼睛说:“今天我送你。”
这一路曲丛顾都沉默,朱决云也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提这件事,只当太平,一直到了彭宇的院子前。
曲丛顾冲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朱决云沉声说:“我看着你进去。”
彭宇从院里头骂道:“你俩十八相送呢是不是?”
曲丛顾跟他眨了眨眼,特别机灵的样子,一踮脚飞快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我走啦。”
然后转身跑进了院子里。
朱决云看了须臾,转身走了。
生与死、杀人与被杀这在江湖中都只是太平常的事情了,朱决云甚至自己都尝过了被杀的滋味,他把这些事看得很轻,但曲丛顾小小年纪,竟然也经历过了很多次的生离和死别,见过很多次鲜血。
不管是谁见了小世子都觉得这是个好命的人,定是从小在糖罐子里长大的,可是再一想,他就真的活得顺风顺水吗?
也不尽然,他也受了很多常人难想的挫折,也从生死一线找回了命,他只是没有让那些吃过的苦在生命中留下什么痕迹。
曲丛顾有佛缘,并非巧合,他有返璞归真、大道至简的本性,且生而就有,自己不知。
朱决云慢慢地将这些看透,却仍然担心小世子心里恐慌。
日日朝夕相处的人其实转眼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狂魔恶棍,这样的事情哪个十六岁的少年可以坦然呢。
就算是再良善通透,也恐难消化。
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情,一整日没做事,拿着一本书坐在客栈楼下的窗前。
草古叼着一只小nai狗的脖颈,在他腿边厮混。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鬼城中的人都等死一般的守在这家客栈大堂里,插科打诨,说着荤话黄腔,看着外面无边的黄沙遍天。
铃铛今天换了一身更风sao的衣服,红色的带子缠在白白的胳膊上,胸脯上,在脖颈后系了个结,缎子一般的布料只遮住些必须遮住的部分,大腿大片的露出来,翘着二郎腿在桌前抽烟袋。
“迢度哥哥,”铃铛仿佛抽得不是烟袋,而是最烈的酒,醉醺醺地说,“你今天怎么下来了?”
有人说:“收一收,收一收你那sao劲儿。”
铃铛瞪眼说:“我给你看的?把眼睛给老娘逼上。”
朱决云喝了一口茶。
狗崽子被草古一口咬疼了,嗞嗞歪歪地叫唤。
铃铛脱了鞋,拿自己染得通红的脚趾甲去逗它。
大堂之中,众生百态,各有生死命数。
“我回来啦!”门外却忽然传来了曲丛顾欢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