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吗?您还这么年轻,为何不再多等等呢?迟早会有自己的小皇子的?”贴身丫鬟风荷跟在身后,忽然出声询问,言语之间满是替自家主子的不甘。
管宁止步,抬头向远处望去,高耸的重重宫殿尽头,苍穹蔚蓝,一望无际。自入宫到现在已有十几年,自己哪里还会年轻?白皙手指抚上云鬓,如果不是以颜料遮掩,这里怕早已是青丝如雪了。不过十几年,却仿佛半生已经过去。
风荷太单纯了,即便自己再等十几年,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皇子,自管家权倾天下那一日起,就注定了她只能一人独守深宫。也许,连这样煎熬的时日都不会多了。
过继皇子到东宫,已经涉及到前朝,姜桓与众朝臣商议之后,半数赞同。毕竟皇后无子,会让朝堂难安。又经过几日商量过继人选,最终确定了北疆王之子——姜适。
北疆王念近半百,醉心佛学,不理政事已久,王妃八年前难产去世之后,他更是住进了佛堂,俨然出家之人。姜适便是那个难产出生的孩子,自出生后从未受过父母照护,如今八岁之龄,心性未成,适合教化。
姜适进京受封那日,举国同庆,鄢都一片人山人海,都为一睹未来的太子风度。
燕离陌正在府中练剑,闻得街上一片锣鼓喧天,他飞身跃上房顶,远远望去,金舆之内,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孩子正坐于其中,稚气未退,却故作老成,绷着一张脸装出高贵的模样接受众人瞩目,只微抿的嘴唇和眸中的一抹慌乱泄露了他初到陌生之地的紧张不安。
嘎吱嘎吱的车轮声渐行渐息,一直往皇宫而去。等待他的,究竟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一段风云变幻的人生。
燕离陌久久注视着队伍消失的方向,直到连一丝人影也看不见了,他才忽然跃下房顶,在宽阔的空地上拔剑起舞。
不过片刻,已经分不清人影剑影,飞沙走石织就的帘幕中,唯有一丝丝荒凉怅惘的气息泄露出来,后墙之上,那朵朵随风摇曳的并蒂枫藤,仍然青绿,却终究不似盛夏那般鲜亮。
温酒安照似乎有事要报,相携走到门口,却同时止步,相视一眼,两人转身又离了后院。
春风起兮木叶飞,春愁生兮当独舞。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要不要多写写姜适呢,好萌小娃娃,可是又太小了点~
☆、三月三日天气新
三月三日,是出游踏青的好时节,有诗为证: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导生。禽鸟逸豫,桑麻滋荣。纤条被绿,翠华含英。
鄢都的风流公子和娇俏小姐众多,如此良辰吉日,自然不会白白辜负。姑娘们水边嬉戏,笑若银铃,书生们曲水流觞,高谈阔论,端的是江山安宁,百姓和乐。城郊渌水亭中,燕离陌尚璟许淳三人,还有一干青年才俊,正围水而坐。
他们三人在京中同侪中早有盛名,能与之同座,其余众人皆是不胜欣喜,虽然他们也是一时俊异,但在日月星辰面前,凡间珠玉未免失色。
燕离陌坐在那里,面色冷淡疏离,与这热闹景象格格不入,许淳挨着他坐,趁着与旁人谈笑的间隙,他忍不住拽了拽燕离陌的袖子:
“放一放你燕大公子的架子,这些文人可不是冲着你来的,是阿璟的客人,你把人家吓跑,让阿璟失了面子,有你好看的!”
挥一挥自己没什么威胁力的小拳头,许淳转过头去继续与他人交谈。
尚璟笑着看了看燕离陌,有些无奈。若是利欲熏心之辈,他还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但这是引他为同道的文人墨客,多少也要顾及他们的颜面。
楼云姗姗来迟,仍然是平时的奢侈打扮,眉目之间却是平日没有的冷漠。许淳招呼他坐下时,他看到旁边的燕离陌,冷哼一声,微微撇开头去,在那群文人中间坐下了,与三人相对,虽是咫尺,却有遥遥之感。
燕离陌眸光一变,却神情依然。
许淳笑容僵在脸上,与尚璟面面相觑,却是不知为何。
那些文人又缠着尚璟说了一些诗文书法之事,燕离陌兀自在那里饮酒,毫无踏青之意,仿佛就是来解决那潭甘醴的。
许淳瞧着也一直在喝闷酒的楼云,忍不住站起身来,绕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向河边走去。
玉泉河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河边熏风拂过,让人分外舒心。
“你又闹什么别扭,阿陌一个人摆张冷脸还不够,你也要学他吗?”将楼云拽到岸边,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斥。
“谁要学他的道貌岸然,平日做出个孤傲样子,原来骨子里竟是个荡......”
楼云一时情急,几乎就说了出来,却还是止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似乎颇为愤怒。
“荡什么?”许淳不解,“你是在生阿陌的气吗?他虽然是有些不近人情,嘴巴又毒,但他心性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咱们几个,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一直说我一惹就毛,我看你才是小心眼。”
许淳嘟嘟囔囔地,却让楼云脸色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