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了。我就是讨厌他,就是看他不顺眼!”
杜骁豁出去了肆无忌惮,本已经做好迎接严厉训斥的准备,没想到杜淮霖却一反常态,只是靠在椅子上,眉头微皱看着他,表情有些伤感。
杜骁敢反抗他爸爸,全凭一鼓作气,杜淮霖隐忍不发,他也瘪了回去。搓了半天手指,杜骁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能不能跟妈妈复婚?”
对着杜骁,杜淮霖不忍心说出太过决绝的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问他:“骁骁,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杜骁扁了扁嘴巴,垂着头,半晌才小声说:“妈妈跟我说,今年她不回来了,想让我去美国陪她过年,可nainai不同意。从去年寒假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妈妈呢。”
“那你想去吗?”
杜骁扭扭捏捏地说:“我想去。可我想跟你一起去,不行吗?”
杜淮霖只是歉然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和扈晓华的婚姻只是个交易,从离婚起就注定不可能再复合。虽然残忍,可他不能再给杜骁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杜骁虽然失望,但却很意外地没有吵闹。也许他知道吵闹也没有用,也许从昨晚到现在,这中间的某个契机让他有了些什么特别的感悟。总之,他只是安静地拨通了越洋电话,然后沉着脸,把手机递给杜淮霖。
杜淮霖打完电话,步履有些沉重地踏下楼梯。周馥雅抬起头,杜淮霖说:“你帮骁骁收拾收拾,我跟他妈妈联系过了,骁骁坐明天的飞机走。”
“你同意让骁骁去美国过年?”周馥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想去,我们不能剥夺他见母亲的权力。”杜淮霖说,“我会安排人送他。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可以陪他一起去。”
周馥雅欲言又止顾虑重重。她本意自然是拒绝的,可她刚刚遭杜淮霖彻底粉碎了她一厢情愿的痴妄,什么心气儿都灭了,只能默许儿子的安排。
杜淮霖离开杜宅,坐上车子却没开,靠在座椅上,陷入沉思。
因为奚微,他这些日子也开始重新审视自己跟杜骁的亲子关系。那时候年轻,结婚生子不情不愿,视杜骁为一时权宜的产物,冷漠疏离,负面情绪都加诸在他身上,这些年给他的关注和教育太少了。随着年岁渐长情况有所改善,可已经错过了他成长最关键的时期。杜骁形成今天这么任性骄纵的性格,他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为人父母是一门学问,奚莉莉固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这边其实也没好到哪离去。物质上丰盛无虞,情感上却亏欠良多。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无论对他们俩哪一个,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
杜骁这边他做得不够,而对奚微……他却远超出了父亲的底线。
不管是年少轻狂,抑或是年轻气盛,他今天都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
他苦笑一声,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到家的时候奚微没来门口来迎接他。杜淮霖脱了外套往屋里走,发现他居然破天荒地,大白天趴书桌上睡着了。杜淮霖想大概是昨晚太累的缘故,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他抱回床上睡。奚微动了动,脸在胳膊上蹭了几下才露出来,双颊绯红呼吸粗重。杜淮霖脸色微变,忙伸手去摸奚微的额头,滚热烫手。
“……杜叔。”奚微揉了揉眼睛冲他笑,“你回来啦。”
“发烧了怎么不好好休息?”杜淮霖心疼地问。奚微昨晚淋了冷雨,又在车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性事,他就怕他会生病,回家连忙泡热水澡,可还是不幸中招了。
“是吗?”奚微搓了搓自己的脸,“好像是有点儿,我说今天怎么浑身酸疼哪都不得劲儿,我还以为是昨晚上……”他停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小毛病,吃点儿退热药就好了。”
杜淮霖找来电子体温计,在奚微的耳朵里一扫,温度显示38.2,幸而不是高烧。奚微不等他说话,自己已经乖乖跑到床上蒙住被子:“吃药喝开水发汗睡一觉就好了我不去医院!”
“……”杜淮霖走过去拉开被子说:“不用去医院,还没到打针输ye的程度,乱用药反而影响身体。”
“本来就不用,多大点事儿。我以前发烧,吃一次药就好。”奚微松了口气。
“你这么怕去医院?”
“……没有,我是怕你关心则乱嘛。”奚微说。
与其说他怕去医院,不如说他害怕生病——看病很贵,他没有保险更没有钱。讳疾忌医是根植于贫穷这块土壤上的产物,他除了祈祷自己健健康康没病没灾外别无他法。好在还挺灵验,除了那两次受伤,他胡打海摔长到现在也没因病进过医院。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病了。
杜淮霖摸了摸他的脸,起身出门。不一会儿拿来开水和药,还有几个冰袋,依次替他放在额头,颈部动脉,再往下摸到大腿根,被奚微连忙按住手。杜淮霖反应过来,掀开被子说:“裤子脱了,我看看。”
奚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