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窒息感让他像一条被扔在沙滩上的渴水的鱼。左眼有点痛,热乎乎的血流下来,糊在睫毛上。他听到有人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转过头透过满眼模糊的血色看到程瑾的脸。
在医院收拾妥当已经是凌晨两点。保姆车撞上树干后震碎了右边的第二扇车窗,司机、吴霜和程瑾没什么大碍;谢云旗右手肘关节撞脱臼了;王宇睿左眼皮上被飞溅的碎玻璃割了一道,糊了一脸血,样子十分惨烈,好在只是皮外伤,不会影响视力;陈白鹭就比较诡异了,他坐的那个位置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多碎玻璃,手上两条不算短的划伤根本解释不通,除非是撞上去的一瞬间他挡在了谢云旗前面。
王宇睿抚着眼角的胶布,那里一抽一抽地疼,拽着他极度疲惫困倦的神经保持清醒。陈白鹭在缝针,谢云旗在做复位,不顾形象地鬼哭狼嚎。王宇睿被他喊得脑仁疼,想去门口透透气。
程瑾和经纪人一起跑了一圈各种手续,闲下来之后找了半天,最后终于看到站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翻口袋的王宇睿。路灯昏黄,在他的脚下落下一小团轮廓不明的影子。——向他走过去的时候高悬的心终于慢慢落回原地。
程瑾细细看向王宇睿的眼角,仍然心有余悸。就像医生说的,那片玻璃如果往下移个一厘米就要扎到眼睛了。几个小时前的那一幕狠狠地揪着他的心,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恐惧。现在那道伤口已经止血了,睫毛上的血块也洗净了。程瑾很想摸一摸那一小块胶布,但以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这个动作实在有些逾越,最终他没有动,僵着的手指缩回了衣袖里:“痛吗?”
王宇睿礼貌地朝他笑了笑,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嘶嘶地抽气:“有点。我在想这幸亏是划得我的脸,万一划了你们四个那麻烦就大了,你们的脸可贵啦!”程瑾不爱听这话,没接腔,转而问他:“在这儿干嘛呢?”“想买包烟,结果发现钱夹忘了带出来……店里的支付宝扫码器坏了。”程瑾挑了挑眉,问:“要哪种?”王宇睿一指:“……红的那种?”
王宇睿等在门口,程瑾从便利店出来,递给他一把真知棒。红色的,苹果味。他愣愣地接过,然后看到身边的人自然地剥开一支塞进嘴巴里。
程瑾含着棒棒糖,右边的脸颊包着糖果,隆起一个半球形。王宇睿仍然觉得不真实。如果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在凌晨两点半和S.P.E的队长在医院便利店门口肩并肩吧唧吧唧吃棒棒糖,他一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此情此景,天时地利。再不有所行动王宇睿都看不起自己。他嘬了一口苹果糖,然后清了清嗓子:“我加一下你支付宝吧,把钱转给你。”真是拙劣的搭讪,现代社会哪里还有人会在意几支棒棒糖的钱。程瑾也不戳穿,报了一串手机号。王宇睿抖着手存下号码,觉得这一晚上发生的事真是比过山车还刺激。
天快亮的时候,王宇睿恍恍惚惚回到家,困得灵魂出窍,还不忘把相机里的图片打包发给了表妹:“拿去修图!”然后把自己砸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一觉睡了十二个小时,醒过来饿得仿佛身体被掏空。一登QQ全是表妹发来的消息:
「卧槽!哥哥哥哥哥你没事吧!!!我刚醒了看到昨天晚上的新闻!」
「人呢!!!!你还好吧!!!!」
「人呢!!!!」
「人呢!!!!」
「吴霜没事儿吧???」
「算了你都能发照片给我应该没事儿……」
「我看了你拍的图……你仿佛在故意逗我笑?说好的给我拍吴霜哥哥呢!!!为!什!么!都!是!队!长!」
「而且你拍的是什么鬼啊!不是没对上焦就是表情包……队长好几次完全是看了镜头的你居然给拍糊了!!!你这种人完全是暴殄天物的大炮届毒瘤!!!」
「好不容易挑到一张能看的,给你修了;)」
王宇睿点下接收,打开图片文件。照片上定格的是程瑾特别solo的结尾动作,但是根本没有拍到脸。只有从肩膀往左的半身,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手里虚虚握着半把花瓣,还有几片已经从指尖飘落到空中了。王宇睿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艺术家,随便咔嚓两下都这么富有意境。
他打了个电话给谢云旗,那家伙果然没心没肺,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代表人物:“经纪人说放我三天假好好养养,爽死我了,现在正打游戏呢。”王宇睿顺口问了问陈白鹭怎么样了。谢云旗的声音听着一下子低落了:“估计得留疤。”“我昨天就觉得他这伤挺奇怪的,是给你挡了一下吗?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儿啊?你想多了……不说了,我这儿开怪了!”“……”
挂了电话,点开微博。弹出一条私信:
@开始你的表演:一会儿有话和你说
发送时间是差不多零点的时候,算算正好是出车祸前那一小会儿。一晚上出了这么多事根本没空上微博,直到现在才看到,王宇睿回过去:
@你真的戏很多:不好意思啊,发生了一点意外刚刚才看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