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继而深沉地看了单钰博一眼。单钰博的表情未变,仍是淡然的、情绪不分明的微笑。在短暂的僵持过后,关唯晨放弃道:“好吧,但你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单钰博保证道。
高大的圣诞树已经于早上运到公寓里,它摆放在门厅的楼梯旁,青葱郁郁的模样,散发着松木的香味。但这棵树还没有经过布置,虽然茂盛,同时透着一种肃穆而非温馨的气息。关唯晨留在门厅陪单钰博等Lucy,听他问起平时是谁来布置圣诞树,关唯晨想了想,说:“Lucy和Vanessa,但今年Vanessa去他男朋友的家里过,应该只剩下Lucy来弄。”
单钰博对此不禁惊讶,但转念一想,得知关唯晨这么说大概是忽略了家里帮忙的佣人,于是不再追问。
“怎么了?”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关唯晨问。
单钰博正要说,见到Lucy从楼上下来,便摇了摇头。
“关叔叔,您和我们一块儿去吗?”Lucy刚才大概听见了关唯晨说话的声音,知道他也在。
“我就不去了,让Clive陪你吧。”关唯晨和单钰博交换了一个无声的吻,临别前,抚了一下他的脸庞。
Lucy对关唯晨的回答十分讶然,看见她错愕的神情,单钰博忽然想:关唯晨平时想必非常疼爱她,也愿意陪伴她,起码,在她看起来是那样。
虽然知道Lucy会滑冰,不过她毕竟是盲人,单钰博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心里依然充满不确定。他自然没有把这份担心和不确定表现出来,在车上与Lucy愉快地交谈着,他发现Lucy尽管看不见,可这不妨碍她认识这个世界。她懂得的事情不少,如果不懂得,也会很耐心、很愉悦地听单钰博讲,那份静怡的样子着实令单钰博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美国人。在交谈当中,单钰博得知她的母亲从前是一名芭蕾舞演员,天妒红颜,很早便在病榻上去世了,那时Lucy才失明不久。后来她的父亲也因为思念妻子而相继辞世,从那时起,Lucy便住在关唯晨的家里,和他们一起生活。
“你的父母应该很爱对方。”单钰博帮她系好鞋带,“他们也很爱你。”
Lucy恬静地微笑着,说:“是的,我很幸运。”
这话让单钰博由不得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不禁想,平时关唯晨是否也常这样观察她?他取下刀套放在一旁,站到冰上,也扶着Lucy上冰。
临近圣诞节,很多人开始休假,冰场上有不少孩子和年轻人,全在场上莽莽撞撞、高高兴兴地滑着。起初,单钰博谨慎地牵着Lucy的手,带着她,后来反而是Lucy满不在乎了,说她自己能行。
单钰博于是放开手,留在她的身边,跟随她的步伐为她保驾护航。从他们旁边路过的人发现Lucy是个盲人,多用惊奇的目光看她,而她对此毫无察觉,依然心情愉悦地照着自己的步伐滑动。她的步伐轻盈,像一只小燕在冰上快活。场上的人生怕与她发生冲突,大多自觉地避开她,单钰博一路跟着她,直至有路过的人在边上提醒:“嘿!看好这个姑娘!”
闻言,Lucy倒滑的步伐开始减速,单钰博往前去,拉住她冰凉的手。
“我累了。”Lucy恬淡地笑,“能带我去场边休息吗?你为了陪我,没顾上自己玩儿。”
单钰博仍仔细揣摩着她的表情,说:“好,跟我来。”他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场边。
确认Lucy没有关系,单钰博吻了吻她的手背,朝冰场中央滑去。上一回站在冰上还是在冬天,单钰博和同学相约去往隔壁学校结冰的湖上滑冰,但在专业冰场上滑行的感觉和野冰有许多不同。单钰博本不是为了滑冰而来,心思不定,场上每一个人的冰刀滑在冰上的声音都送进他的耳朵里,直到做完一个燕式转和一周半后,在后滑时气喘吁吁,才发现不远处Lucy的脸上浮现出焦虑的表情。
单钰博没有立即回到她的身边去,而是在场上继续滑行着。触冰的声音还在单钰博的耳边回旋,在他的余光里,他看见Lucy的焦虑越来越明显。
最后,单钰博又做了一个一周半,回到Lucy的身边。
焦虑的神色因为感觉有人靠近而消失不见,Lucy茫然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处,露出善意的微笑。
单钰博喘匀气,还没开口,一个少年人从他的身后经过,毫不吝啬地夸道:“喂,滑得不错!”
“谢谢。”单钰博回答时,对方已经走远。
单钰博终于从Lucy的脸上找到焦急和恼怒,选择视而不见,说:“Lucy,以后由我来照顾你吧。”
话音未落,Lucy的脸刷地变白了。
“Richard似乎是一个永远不会松懈的人——”单钰博稍作迟疑,最后笃定地说,“但我还是想自作主张,如果你愿意。”
“不,我不愿意。”话毕,Lucy沉下脸,拿上刀套,转身沿着护栏滑行,找到门以后独自走了出去。
两人一同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