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的声音,微微错愕,回头对他抱歉地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Clive同样坐回了原本的座位上,掏出纸和笔,再次把录音笔放在桌面。他看了看稿子,说:“今年上半年,您曾经提过未来几年会继续加强对华企业的合作,请问将有哪些具体的措施?力度会如何?”
“这是根据最近几年我们了解到的数据和情况做出的一项决策,但是由于近年来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处于持续上涨的阶段,明年我们将要采取怎样的措施,还得通过董事会的讨论决定。”关唯晨回答道。
Clive眨了眨眼,天真地笑道:“您在董事会上的意见举重若轻,哪怕如此,您也不愿意有所透露吗?”
“不是我不愿意透露,而是我确实不确定。”面对年轻人单纯的崇拜和信任,关唯晨忍不住笑了,说,“因为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作为北狮的CEO接受你的采访了。”
听罢,笑容僵在年轻人的脸上,半晌才缓缓地褪去,只留下一张呆滞的、震惊的脸。
关唯晨看向摆在桌上的相框,照片上是女儿高中毕业时灿烂的笑容。Vanessa笑起来有点儿像她的母亲,关唯晨曾经很喜欢Juliet的笑容,如今他仔细地回想,忽然发现Juliet近来的笑容和以前刚认识她时不一样了,是他们都老了吗?
“关先生,”Clive打断了关唯晨的沉思,紧张而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我能问一个采访稿上没有的问题吗?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您将不再担任北狮的CEO?为什么?是卸任?高升?有了别的工作?您要到哪里去呢?会参与选举吗?”
关唯晨听罢噗嗤一笑,缓缓地摇头,温和地提醒道:“你的采访时间已经结束了。”
第68章
回到学校以后,除了准备考试和论文的发表,单钰博开始筹备回国的事宜。远在国内的孙颖丽给单钰博打了电话,向他问起什么时候回国,不知她是否与雷艳萍通过气,电话里居然没有提起牟云笙。单钰博初时没有感到奇怪,直到挂了电话,回味着仿佛少了点什么,才想起原来和母亲的电话里少了一个话题。
自从那天晚上和关唯晨有了争执以后,两人再没有联系。隔天早晨,单钰博起床时已经不见关唯晨的身影,他乘坐Daisy安排的车前往机场,搭乘班机回洛杉矶。之后他曾向关唯晨发过一条报平安的信息,而关唯晨回复平安抵达就好。再之后,单钰博想不到自己该和他说些什么,关唯晨也同样没有联系他。
渐渐地,一个星期过去,单钰博的手机里接到过许多来电和信息,其中却没有一通来自关唯晨,他忽然意识到,以往两人之间的联系全倚赖于关唯晨的主动。从还在国内开始,几乎每一次都是关唯晨主动地找他,倘若不是如此,两人基本上没有交流。单钰博在突然间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找过关唯晨。
而关唯晨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再也没有联系他?是因为公司里的事太忙了吗?或者还在为上回的事情生气?这些疑虑留在单钰博的心里,总在一天的忙碌结束以后发作。他的手机发件箱里留着好几条编辑好或者编辑到一半的信息,从“关先生,您最近在忙些什么”到“您说圣诞节前来找我,大概是什么时候”,从“那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你不也有忘不了的人吗”到“我很快就要放假了,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圣诞节前会回国”,当然还有“你到底想怎么样”这种气头上的话。这些最终都留在发件箱里,单钰博没有选择其中的任何一条点击发送。
或许真是由于他从未找过关唯晨的缘故,单钰博竟不知如何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流。他也是直到这时才发觉,在他不知该如何结交和示好的少之又少的人里,又多了关唯晨一个。
考完最后一门课的中午,单钰博回到Restaurant吃叉烧包作午餐,在店内午后休闲的时光里,趴在角落的餐桌上打盹儿。半梦半醒之间,牛阿姨忽然神经兮兮地拿着一本杂志走到单钰博的身边把他叫醒了。单钰博打着呵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翻弄一本财经类杂志,直到专题的标题和人物特写映入他的眼帘,他才陡然间清醒过来。
“这个Richard Kwan,是以前常来找你的那一个吗?”牛阿姨挤着他的身边坐,惊叹道,“你看,整个版面都是他,写了好几页呢!卸任了北狮CEO,是很大的事哦?”
单钰博急忙夺过杂志,一目十行地把内容全看了个遍,心在一瞬间凉透了。文章中,关唯晨自己提到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北狮CEO的身份接受采访,而在采访以后的新闻里,更有着北狮董事会决定解聘关唯晨职位的补充。“牛阿姨,这本杂志你从哪里弄来的?怎么买这种小道消息杂志?”单钰博的脑子发热,脱口而出道。
牛阿姨不满地把杂志拿回去,摆出封面,理直气壮地说:“这哪里是什么小道消息杂志?这是正经杂志,全球都卖的好吧?”
单钰博当然认得这份杂志,但他不想认得里面的内容。他心乱如麻,急急忙忙地在身上找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