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三庭五眼四高三低”,画的人缺胳膊少腿,有些没头,有些没脸。除了他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也就叶敬之、林芝和霍杨三个人四肢齐全。那些人都是某一瞬间某种情绪的剪影,肢体扭曲,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观察来的。
最让霍杨惊讶的,是一张近一米长的画卷。那张画纸是用十几张A4打印纸粘起来的,是上海陆家嘴的俯视图。
在他的记忆里,全家人只在他俩还十三四岁的时候去过一次上海浦东,在环球金融中心100楼观光厅里逛了一圈。霍杨去过上海的次数远比叶谦多,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视角正是在环球金融中心100层那个位置才有的,周边建筑与他的记忆有部分相差,但河道的还原度非常惊人。
叶敬之和林芝都大吃一惊。叶谦没注意到自己在家里地位从废物悄悄变成了潜力股,他只在专心致志地恼羞成怒,给他们吝啬地展示了一眼,就把所有画作又收了起来。
这几天叶林夫妇一直在奔波,联系各种人,打算给儿子找个专业老师,推介推介他;霍杨负责带叶谦出去玩,他们好悄悄把那些画拿出去。
霍杨带他去了各种美术馆,叶谦白天兴奋异常,晚上回家发现东西被翻,又大发雷霆,差点没折腾死他。
逛美术馆的时候,这小子倒是很安分,指东不打西,一幅画能专心地瞅半小时。霍杨陪着他,在冷冷清清的美术馆里乱溜达,又没法打电话,只能百无聊赖地想那个小崽子,想起了一堆陈年往事。
他想起来叶朗还四岁的时候,他跟着林芝去叶启儒家里做客。敞亮的客厅落地窗旁有一个竹藤编织的大吊椅,像个大鸟笼,轻晃着里面一堆软垫和软垫里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的上半身趴在玻璃上,正出神地往花园里看,那里有叽叽喳喳的鸟雀,明净又遥远的云天。
霍杨小心翼翼地接近他,那孩子从玻璃上看到了他的影子,转过头来,一双颜色熟悉的大眼睛吸纳了他的视线,清澈见底,不曾容纳过污垢。
“我叫霍杨,”十二岁的少年弯下腰来,指腹轻轻蹭了蹭小孩稚嫩的脸颊,“你叫什么?”
小孩天真地看着他,咿咿呀呀地咬着字,“一……叶……”
他翻来倒去地念,也只念出了一个“叶”字。
霍杨耐心地教他,“叶——朗。”
“叶……昂……”他看着霍杨,忽然用带着鼻音的黏软的童音唤道,“……杨树!”
“对啊,我是杨树。”霍杨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画了个圈,小孩条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手指,惊奇地握了两下,“大杨树上长着很多叶子,很多像你这样的小叶子……大杨树可以保护他的叶子。”
大年三十一直到立春,霍杨请了两天假,把假期拼成了十天,初九的时候去接他的小崽子了。
叶朗回爷爷家没带多少东西,本来也不需要带什么,这里什么都一应俱全。他背着一边背包,走出璀璨的厅堂,在冬季耀眼的天光下,四周环绕的爱丽舍式的方庭里,抬头看到了靠在车边的霍杨。
仿佛一块巨石落地,叶朗心情骤然轻松了许多,余震慢慢驱散了他心底的Yin霾。
他回头看了一眼海蓝色的饰顶,风霜雨打下褪成浅灰色的石墙。
“一政一军一商?”他在心里轻飘飘地冷笑了一下,“滚你娘的!”
霍杨看着少年走过来,隐约觉得他起了点说不出来的变化,等他在自己面前站定露出笑意的时候,又觉得没有什么变化,很有种“小别胜新婚”的新鲜感。
小别胜新婚,确实挺刺激,霍杨刚把车开出叶家大门,听到叶朗贴在他耳边、呼吸灼热的一句“停车”,又在他耳廓上水声黏shi地舔了一下,理智都被炸了个粉碎。
他搂着叶朗的脖子,被过于热烈的亲吻弄得喘不上气,掖进裤腰里的衣服被用力拽出来,霍杨只记得旁边有亮光一闪……似乎是一辆银灰色的豪车经过了。
这地方是私人领地,来往没多少人。霍杨是完全顾不上,叶朗则是不管不顾。回到家以后,又把霍杨压在墙上,撬开他被吮得都有点发疼的嘴唇,蛮横无理地搅乱他的呼吸。
霍大爷生理需求没那么急切,他觉得两个男人一到家连床都等不及上,就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实在不雅,程度赶得上动物世界。但叶朗急切得都有点恐慌的意味,他也只能热情回应,好不容易才气喘吁吁地打发了这个多动症。
他第二天得回去上他那万恶的班,今天就被叶朗缠了个够本。温柔乡搞得他晕晕乎乎,连机车钥匙被偷了第二次都不知道。
翌日下午他开车进车库,下了车,先是被叶朗微弓着背握住前车把、骑在机车上的野性美给震了一震,第二反应才是:“Cao!”
机车用千斤顶、铁板和几根钢管组成的简易装置架得离地,低沉地轰鸣着,叶朗明显只是在感受性能,就敷衍了他一句,“不小心捡到了,就拿来玩玩。”
霍杨,“……”
车钥匙明明藏在书架上四百本书中的一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