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燕静宇的手上,燕静宇还是继续在咳,眼睛发红,眼角似乎隐隐有泪,等到终于咳完了,他才仰头喝了一小口水。
三个人一时无话。
“他这个病得好好养才行。” 燕静宇的妈妈抚着自己儿子的后背,把燕静宇背后的白色枕头又重新垫了垫扶他躺下。
之后,她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着对宋皙道,“我送你回去吧。”
燕静宇的妈妈在后面跟着他走出病房,还在不停地跟他道谢,说燕静宇一个人在北京多亏了有你们这些朋友照料。
宋皙回答说“应该的”,燕静宇的妈妈一直把他走到电梯口,宋皙礼貌地说:“阿姨您快回去吧。”
宋皙转到了一楼大厅,满手的糖分让他感觉很不适,他看见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询问洗手间的位置。七拐八拐地,他好不容易站在洗手池旁,洗着自己满手的梨汁。
清凉的水让他的心情平复下来,他知道燕静宇现在处于这种特殊时期,他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他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也是应该的,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从他认识燕静宇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燕静宇脆弱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可就是实实在在地发生着。
他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掐着自己手臂硬生生忍住了,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没出息的样子。手已经洗完,他站在洗手池旁迟迟没有动弹,厕所里的气味很不好闻,但是他的眼泪没有彻底憋回去,他就还不能走。
☆、房间
燕静宇的妈妈送走宋皙之后回到病房,一个劲儿地夸宋皙,说什么“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穿着打扮也不一般。他身上的那套衣服不便宜吧,那料子、做工一看就不一样。肯定得上千。”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挣钱不少吧。看看人家拿来的这些东西,都不便宜。这些营养品都不止上千了吧。”
“儿子,你就应该多交往些这样的朋友,你有什么事,人家也能帮衬着你。他刚才还问我你的病情呢。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他说。别学你爸,除了喝酒什么也不会,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有什么用?我跟你说这些你别不爱听,你一个人在外面,不靠朋友怎么能行。你跟这些人交朋友,以后你也能跟着发个财什么的。”
燕静宇的妈妈也不管他吭不吭声,滔滔不绝地对燕静宇进行教育:“刚才你可有点没有礼貌啊,人家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这么冷淡的,连句话也不说。你就算不舒服也得装出个笑脸来。怎么这么大了,连这点事都不懂。整天就知道教我替你Cao心。这样的朋友你应该多交点。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燕静宇用被子蒙着头不说话。他不喜欢他一年见不了几次的母亲自以为是地对他进行慈爱地唠叨,不过他听着母亲谈论的是宋皙,他倒没有排斥,反而想让母亲再多唠叨几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回答母亲的问题,可母亲已经把话题扯到做人方面,她严肃地告诫燕静宇:“出门在外,一定要圆滑,要学会为人处世,别总像个小孩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还需要我教着你吗?”
她为什么不再说宋皙了。燕静宇想不明白。他闷在被子里出了满头的汗。
“你蒙着大厚被子干嘛?不热吗?”说着,母亲给燕静宇拉开了被子。
宋皙在外面闲逛了一阵子。街道干净整洁,道路两旁是许多临街店铺,很多五花八门的门头有些老旧,多少天没下雨,都落了一层明显的灰尘。有的店家开始整理准备,迎接夜晚人群的到来。宋皙对这里并不陌生,不知有多少次,他经过这里,都会找一家自己喜欢的店坐下,点些吃的,浪费宝贵的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他很喜欢英文中的“kill time”这个短语,虽说翻译成中文是消磨时间或打发时间,但宋皙一开始就更喜欢它直接的意思——杀死时间,这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可以把世间最无法战胜的东西杀死。
天色越来越暗,人越来越多,宋皙不想被那些欢声笑语传染,趁着夕阳的余晖往回走。
到了家,也没太有食欲。到后来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才勉强吃了点早上吃剩的面包。
宋皙一晚上没睡着。躺在床上,什么事都做不了,陷入了某种情绪,脑子里不停地设想各种情景。
燕静宇躺在手术台上,没有亲人在外面焦急地、关切地等待,但是有麻药可以让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必忧愁。
燕静宇是怎么知道父亲已经不再,他急匆匆地回到家,看到的是什么,是一具躺在床上的冰冷的身体。
七月初七的第二天早晨。当时燕静宇的脸色好像是有些苍白,但那个时候自己只觉得燕静宇令人窒息,所以关于燕静宇的很多东西都不想往心里去。燕静宇的身体当时就有生病的征兆。
年纪轻轻的一个人,父亲去世,身体又生病了,宋皙不知道燕静宇这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更不知道是,自己到底该怎么处理和燕静宇之间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自己上小学的时候,非常喜欢李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