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他一贯的作风,康沐的视线落到小世子身上,他弱小的身影在广阔的校场上奔跑着,风一大就会吹走似的,于是又问:“那你是希望我尽力呢,还是放生?”
这倒把华尧问住了,犹豫了许久,华尧道:“顺其自然吧。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有什么样的成就,全看他自己,旁人至多不过是推波助澜。”
“我明白了。”康沐收回视线,转而问道,“我们还要等多久,什么时候反攻?”
华尧一笑:“等不及了?”
“你就不怕阮渡天一鼓作气进军西郦,把你送上西天?”
“他是个没有百分百把握就不会贸然行动的人,更何况在他看来我已是他嘴边的rou,随时张嘴就能吞了,有什么可急的。因此他今年不会有所动作,一直到来年开春,才会发起进攻。”
“那还有半年时间我们可以休养,希望到时能重振军心。是否考虑设两三个关卡,虽然半年时间是紧了些,不过让工兵加紧赶工,还是有可能的。不过西郦这边粮食储备不太够,这可是个大问题。”
华尧望向遥远的东方,元都,阮渡天所在的位置:“我们没有半年时间,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你领狼骑军与我一起,攻下汴桐,我们要在那里过冬。”
“好,那就让我为你先拔头筹!”康沐信心满满,连脊梁都更加挺直了。
他那自信起来神采飞扬的模样,华尧看在眼里,微微地笑,心间如温泉流淌,暖意融融,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情绪就足以影响到自己的喜怒哀乐。
两人说话闲聊间,小世子已经跑了许久,他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拖着沉重的手脚,速度慢了下来,虽然已入秋,可这天还是闷热,这么一会跑下来,他早已汗流浃背。
康沐叫来陆十七问道:“跑了几圈了?”
“五圈,都快趴下了。”
“行了,让他别跑了,回去休息吧。”
陆十七应声而去,叫住小世子与他说了几句,小世子躬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听陆十七说话,话说完,只见他摇了摇头,又继续跑了起来。
陆十七回来禀报:“将军,世子说既然规定跑十圈那就一圈都不能少。”
“这孩子还挺有骨气,那就让他跑吧。”康沐说着看了华尧一眼。
华尧则不为所动:“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练着。”说完便离开了。
艳阳下,那孩子不停地奔跑着,在这充满杀伐之气的校场上,他是那么得渺小柔弱。乱世尚武,强者为上,尤其是尚未成年的雏儿,一个不慎就是他人的口中食,必须要不断努力,不断变强,不断长大。
“几圈了?”又过了许久,康沐再问。
“七圈,要不要我去把他拉下来?”
康沐冷眼望着:“不用,由他跑不动,自己停下来为止。”
没有人理会他,一个人孤独地奔跑着,这是他自己的路,终点在遥不可及的远方,也许会在半路倒下,也许会被人超越,但只有不停地奔跑,才有抵达终点的可能。幸运的人,也许会遇到一个心灵相通的同伴,可以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在即将摔倒时拉一把,但至少,永远都不可以认输。
小世子跑到Jing疲力竭,眼冒金星,脚一软倒在地上。
他翻了个身,仰天躺在地上,在昏厥前,他看到康沐向他走来。
“师父,我跑了多少?”
“八圈。”
“如果我每天跑十圈,我能成为像皇舅舅那样的人吗?”
“首先你得活着,才能有机会成为他那样的人,其次你要知道什么事情你能做到,什么事情你拼了命也不可能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就要想其他办法来完成。”
小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睁着大眼睛望着康沐。
两个月来,小世子几乎每天都会到校场来。他白天跟康沐学武,晚上做汤燕清的功课,十分幸苦。有时白天太过劳累,晚上听汤燕清讲课时还会打瞌睡,汤燕清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板子就打手心。
虽说是拜了康沐为师,但他很少亲自教,往往都是他布置任务,由陆十七来教,再由他检查。康沐对于教人这类事一向是个懒人,对小世子已算是尽心了。
但两个月的时间短得可怜,根本学不到多少东西,倒是让小世子和康沐亲近不少。
两个月过去,狼骑军已整顿完毕,将再次出征。是胜是败,这天下究竟姓什么,就此一锤定音。
出征前日,康沐已睡下,被告知小世子来了。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小世子轻轻把门推开一道缝,把小脑袋挤进来。
“进来吧。”康沐披着单衣,倒了杯水给他。
小世子伸手去接,康沐看到他手背上小臂上一条条浮肿的红印,知道汤燕清又打他了。
对于体罚这件事,康沐是有些同情汤燕清的,因为小世子如果在他这犯了错,他只要轻描淡写往校场一指,“跑圈去”,省心省力,但汤燕清就不行了,这一道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