邃,比这黑夜还暗沉:“我是来找你的。”
康沐不觉好笑,刚想说:我不是就在这里吗,可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没来由得心里一慌。
“我做完事去找你,发现你没在房里。”华尧说。
“怎么,还怕我跑了?”康沐说笑道。
“是的。”没想到华尧回答地如此干脆,“所以就出来找你。”
“我若是真跑了,你这么毫无方向地追出去就能找到我?”
华尧逼近一步,鼻子几乎凑到了他脸上:“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华尧自己也难以描摹那一刻的心情,当他发现找不到康沐时,心下乱糟糟的,也没多想,牵了马就追了出去,往哪追,怎么追,一概不知,只知道立刻追出去便是了。
“要是我的心不在,你留我也没用。”极不习惯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康沐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那你既然还在这,是因为心在这里吗?”
康沐的手搭在坚硬的石砖上,反复摩娑,砖上凹凸不平的砸痕,在掌心中划出一道道交织的白痕。
“答应我,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背叛我。”华尧的声音并不响,却像一只锤子重重敲在了康沐心上。
康沐的手微微一颤,片刻沉寂之后,轻轻开口:“我还要取你性命呢,若是走了,如何让你偿命?”
“我等着你。”华尧松开了手,“回去吧,很晚了。”
康沐应了声,跟在他身后,可刚迈出一步,突然腿一软,竟然没有站稳,跪倒在地。
“怎么了?”华尧看着坐在地上的他问道。
康沐试图起身,却觉浑身无力,尝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大战了三天三夜,体力严重透支时一般,累得他直喘气。
华尧顿觉不对劲,上前将他扶起,他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似的,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你这是……”
“我没事!”康沐推开华尧,扶着墙头调整呼吸,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华尧沉声道:“回去我让人给你看看吧?”
康沐抵触道:“不用。”
“你这是毒开始发作了吧?”
康沐心底咯噔一下,本以为那些不良反应至少要过几年才会有,怎想到现在就开始影响到了行动。
“你要是再毫无节制地吃药,不等你取我性命,你就已经先我归西了。”华尧的声音冰冷。
康沐没有做声,略一迟疑,疾步离去。
第二天康沐起了个大早,洗漱后还特意沐浴更衣,用过早点后,便出了门。尽管今天是个晴好,可丝毫没有半天愉悦,反而更加沉重,可沉重不只是他的心情,还有他手中捧的东西——康池和袁永心的骨灰。
他父兄康易和康波亡故是已剥了贵族身份,所以落葬也极为普通,康沐独自一人,也不讲究什么,把康池埋在了他们身边,又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袁永心也埋下了。
小小的土包微微高出地面,康沐拍实了泥土,把铲子扔到一边,抹了抹汗。
他一盘腿坐在了袁永心的墓前,解开雀刀横置与前,又取出一壶酒,自顾自喝起来。
“反正你也喝不了了,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康沐饮下一杯,对袁永心说道。小巧的酒杯在他指间转动,他低着头,声音沉闷地像无法完整地从喉咙里发出来:“我们回家了。”
康沐选的这处景秀美如画,漫山的树木葱翠,芳草萋萋,山风掠过他的发丝,似有灵性般撩动。
他满满斟了一杯,拿在手里,没有喝下:“虽然晚了点,但好歹还是回来了,你不会怪我吧?”
无人应答,也不会再有人应答他。
自从袁永心跟了康沐,就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他心思细腻,大小环节都能为康沐考虑周到,安排妥当,完全无需康沐Cao心。他的存在对康沐来说就像左右手一样,一度以为没有他,就无法正常生活。如今他过去的职务渐渐被萧澜和陆十七分担,但在康沐心中总缺了点什么。
“狼骑军现在都快两万人了,你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我还开心。”康沐絮絮叨叨地说着,“萧澜已经能独自领军了,但我总嫌他不成器,你说我是不是对他太严厉了?有几个人资质还不错,不过我是懒得教导他们,要是能交给你我定会很放心……”他边说边喝,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我的右手不好用了,身上也病得厉害,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幸好你不在,否则肯定被你唠叨死……”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没了声,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向康沐靠近,他没有理会,低垂着头,手搭在酒壶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似的。
“我不是说过要陪你来的吗,为什么不等我?”华尧站在了他背后。
“我埋我的亲人,关你何事?”因为刚刚亲手买下康池,他说话难免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