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躲在佛像后面的两人才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进入殿门的是一名戴着白纱斗笠的女人和一个和尚,若是两人看见了就能认出来是那天给她们解围护了韩七的和尚。
进了殿门的两人相对无言,女人隔着白纱左右看了看,似乎没有坐的地方,“真没想到,寺里竟还有这一处大殿,平日里,这里不开放吗?”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以脱离越来越尴尬的处境。
和尚从进了殿门面对着女人一直半闭着眼,保持着双手合十状,“阿弥陀佛,这是寺里的禁地,在此处无人打扰,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说完便直视着女人。
女人确实担心别人看见她与和尚见面,不然也不会戴着头纱。
和尚看破女人的心事让女人不免发窘,开口道:“煦儿,你是在怪娘亲吗?”
“小僧法号:慧明”
慧明?佛像后的两人对视一眼。
女人叹了一口气,摘下白纱斗笠放在地上,Jing致的妆容尽显雍容高贵,只是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女人的年纪。
慧明转身走到香案跟前,女人也顺势向前走了两步。
“娘亲当初也是不得已。”
慧明没有答话,又是一阵沉默,慧明在香案跟前犹豫了一会,还是从僧袍中拿出了三根香放在了香案上,因为背对着女人,女人没有看到他的这些动作。
“您是怎么认出我的?”慧明整个人都被那尊佛像的Yin影笼罩。
“世上哪有不认识自己孩子的娘亲?”女人拿着手绢苦笑道:“那天在殿上不与你相认,娘是有苦衷的。”
是啊,慧明心中长叹一声,如今这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娘亲是朝廷相国大人的夫人,十年的时间,那位曾在他家蹭饭的穷酸读书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朝廷宰辅、辅国重臣,可当得起一个命字。
那天相国夫人途经万福镇在寺中上香礼佛,意外看见了慧明,心中便慌张了起来,她回了驿馆便让人秘密仔细打听了慧明的来历,与她的猜想无二:慧明正是她的儿子。如今的荣华富贵她可不想失去,可慧明的存在是个变数;自己有儿子是只有夫君知晓,但如今他是御下重臣,这等事若被有心人发现利用,于夫君是有害无益,再者,两人的结合并不光彩,这也是一个委人以口实的把柄。
本来她只在万福镇歇息一天就赶往京都的,可因为慧明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行程安排;她以礼佛七天为由留在了万福镇,想要将慧明这个变数彻底解决。
相国夫人望着这尊咧口微笑的大佛,不禁暗叹命运,始终是欠着他们父子俩的,命运安排她们母子俩在这遇见好过以后被人抓住把柄在朝上对夫君发起攻讦。
其实她完全是多虑了,他在大殿上是认出了她,慧明却从没想过与她母子相认,慧明不想再与她有所牵扯。
时隔两天,她来找自己了。
慧明此时的心没有了初见时候的绝情,泛起了隐隐的期待。但他还是有些害怕,他怕控制不住对娘亲的恨,为此,他犹豫挣扎了一上午,最终还是做了一些准备。
在相国夫人吐露自己苦衷的时候,慧明抬头面色平静地望着佛像,回忆起了他所记得的痛苦。
还是孩童的他跟着父亲从田里回来,娘亲不知道哪儿去了,他满心欢喜的跟在父亲后面,有说有笑,父亲虽是劳累,却也是一脸幸福。
娘亲并不在家,父子二人在简陋的厨房里生起柴火,一边聊天一边做饭,在他的印象里,快要天黑了的时候娘亲才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补丁满身衣裳,背着包袱的穷酸读书人,他曾在村中的破庙里见过读书人。
在说明天色渐晚,想要借宿的来意之后,父亲笑呵呵的表示欢迎,在他的记忆里,在娘亲走之前,一家还好好生活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生活虽然清苦,父亲总是笑眯眯的,而娘亲不同,她总是唉声叹气,所以他在那时候最自豪的事就是让娘亲一展笑颜,只要他让娘亲笑了,他就跑到父亲身边骄傲地说自己的壮举。
借宿的秀才来了,娘亲就总是笑yinyin的,这让他有些好奇,父亲在屋里摆着碗筷,他也伸手帮忙,摆好之后,父亲让他去帮娘亲把饭菜端过来,他答应一声小跑出了屋子,在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见了娘亲奇怪的声音,他凭着门口竖着的柴火作掩护,探头看了一眼,那穷酸读书人在摸着娘亲的屁股,娘亲忙活着锅中的饭菜,不时闷哼一声。他走了进去,问那读书人在干嘛?那读书人说你娘的屁股上沾了灰,我给掸掸,娘亲脸色通红,对他说:先和叔叔去吃饭,娘亲端了馒头就来,说完还瞪了读书人一眼。读书人讪讪的笑了笑,他虽然知道不对,但还是听娘亲的话,端着菜领着那读书人去了屋里。
不多时,娘亲端着馒头来了,还提了一坛酒,饭菜虽然没有大鱼大rou,胜在有酒作陪,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父亲的酒量不好,娘亲扶着他去了床榻躺下。
读书人抿了一口酒,摇着头说着什么兮什么乎,他听不懂,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娘亲伺候父亲躺下就回来桌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