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趴在桌上任由泪水侵袭。
我没有办法思考任何事,只有彷佛无止尽的难受,像是在睡着与醒着的边界突然到来的下沉感受。只是现在的我,是不断地往下坠落,而且醒着。
我宁愿自己是在梦里。
b起手臂与桌面都被泪水沾sh的讨厌感受,此刻的我更在意智惟哥的反应。
这一年多的相处,他成为了我最重要的朋友,是家人以外我最信任的人。以往,无论是快乐或难过的事情,智惟哥都耐心地听,总是用他那温暖的微笑面对我……可是这次不一样。
而我难以面对那样的转变。
好像回到了刚认识智惟哥那时候。我知道我又逃跑了;可是,不被他理解的难受和挫折让我暂时没办法有更好的反应,这也开始令我感到自责。
我是多麽喜欢智惟哥,多麽希望能好好和他相处……
各种各样的情绪搅在一起,使我更加抑止不住哭声。
一片混乱之中,我仍旧听见了家门打开的声音、听见妈妈用担心的语气向刚到家的爸爸说了什麽,但我实在没有办法下楼去、像平常那样给他拥抱。
我听见爸爸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他敲了敲门,我只挤得出一声虚弱的「嗯」。爸爸开门进来,拉了那张我衣柜旁的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要聊聊吗?」
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不确定这样的情况下到底可不可以好好表达,於是摇了摇头,却很快反悔点头。
爸爸等着我开口,可我一开始诉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开始不听使唤。
我把收到纸条还有智惟哥的事情都说了,尽管过程因为ch0u噎地x1鼻子而必须停下来缓和情绪,「我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我真的好喜欢智惟哥,我以为他会懂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他为什麽不懂呢?」
想到智惟哥生气的样子、想到可能被他讨厌了,就更加难受。
「我觉得,他很关心你。」爸爸说,「关心有的时候不一定是用温柔的方式展现出来,它可能是心急、可能是一起难过,也可能是其他表现。每个人表达关心的方式都不一样,就算时常相处,也可能有着与前一次不同的状态。我们没有办法要求别人每一次的应对都完美无缺。而且,每个人的生命阅历也不一样、在意的事物也是,这会影响他对某些事情的看法。」
「可是……」我努力地想,究竟智惟哥可能在意什麽,又是什麽让他有那样的反应?一个想法浮现,我紧紧抓住它,「智惟哥说……你明明健健康康……他走路的时候,不太方便。会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有想到可能的原因,就不难理解了。虽然爸爸没有真的跟他说过话;但常常听你描述你们的相处,我觉得他是一个很难得、很用心的朋友,这点你不用担心。找个机会去和他说开就好。」
听了爸爸的话,累积一整天的难受稍微舒展开来,想到智惟哥那看似不谅解的反应,其实很可能是出於关心,再想到平时他对我的友善与包容,就感觉平静一些。
只是,要完全调适好情绪,还需要一些时间。
爸爸离开房间以前,我起身大力地抱了抱他。听见他低声说了句「真是令人心疼的孩子」,我有些难为情,安慰似地拍了拍爸爸的肩。
晚餐时,我尽可能地保持笑容,不愿妈妈担心。我记得她曾说过,我小的时候生病发烧,本来应该是很不舒服的,却不哭不闹,反而露出笑容,让爸爸妈妈不要烦恼似的。我并没有这些记忆,但我很希望现在的自己也可以做到、让爸爸妈妈不因为我的情绪而难过。
感觉像是回到了。
我从谱里抬起头,正好又对上汪琳的眼。总觉得,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甚至好像带了点讶异与赞许;只是那些情绪一闪而过,我无法确认。不过,汪琳放软的目光,仍然让我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又再合奏了几次。吴老师时不时让我们暂停,以提供她的建议与指导。
练习结束,老师留下来检查上锁,我於是先和汪琳一起搭电梯下楼,途中没有人开口说话。
窄小的电梯里,我可以闻到汪琳身上飘来淡雅的樱花香气。这让我有点惊讶,毕竟,今天的她仍旧一身黑衣黑k,有点神秘、有点酷的样子,实在很难和樱花甜美的味道联想在一起。
大楼的自动门开启,汪琳率先走了出去,她从皮外套口袋拿出菸盒与打火机,点燃一支菸。
吴老师和我说过,汪琳是附近高中三年级的学生;但目前我还未看过她穿学校制服,她的打扮也完全不像高中生,而现在她竟ch0u起菸来……我看呆了,「不良少nv」四个字莫名潜入我的脑中,我摇了摇头想甩掉它,不愿轻易评断汪琳是什麽样的人。我知道外表并不是一个人的一切。更何况,当我和汪琳合奏时,她有着专注而沉静的气质。她的音乐传递着与外貌截然不同的讯息。我觉得,一个人如何对待乐器、如何呈现乐曲,是可以反应内心的本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