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归来,长围初罢。风云惨澹,貔貅得意,旌旗闲暇。万里天河,更须一洗,中原兵马。看鞬橐呜咽,咸阳道左,拜西还驾。他的字迹本就飘逸潇洒,词句更是开阔豪迈,三人读罢,皆拍案叫绝,元好问顿足笑道:“糟糕,仲泽这词一出,我再写不出来了!”王渥笑道:“商帅莫信他。砖已抛出,只待裕之的珠玉。”元好问在树下踱了几步,沉思片刻,也填了一阙《水龙吟》,一样抽了一支长箭,在泥土上一笔一画地写道:少年射虎名豪,等闲赤羽千夫膳。金铃锦领,平原千骑,星流电转。路断飞潜,雾随腾沸,长围高卷。看川空谷静,旌旗动色,得意似,平生战。城月迢迢鼓角,夜如何,军中高宴。江淮草木,中原狐兔,先声自远。盖世韩彭,可能只办,寻常鹰犬。问元戎早晚,鸣鞭径去,解天山箭。此词气势峥嵘,情境雄沉,更有盼望河山一统之意,看得完颜鼎与王渥一齐叫好,笑道:“裕之记挂军中高宴了,咱们快回营中去,好好喝他几坛。”唯有完颜彝看着“江淮草木”四个字,神色微黯,沉默了片刻,终随众人一同回营去了。 短衣匹马(十)题赋第二天清晨,元好问去完颜鼎营帐中向他辞行,不料却见他面色苍白地坐在榻上,神色极是凝重,元好问吓了一跳,轻声唤道:“商帅?”完颜鼎强自镇定道:“裕之,你来得正好,我有事对你说。”他起身走到案边,提笔写了两行字,元好问接过纸笺一看,上面写着两句诗“禁苑又经人物散,荒凉台榭水流迟”[1],讶然道:“这是谁的诗?我竟不曾读过。”完颜鼎沉默片刻,低声道:“这是我夜里做梦梦见的,许是昨日见你和仲泽作了好诗好词,梦里也附庸风雅起来,只是这诗意……”他沉吟着不再说下去,元好问也顿时明白,诗中意境太过不祥,隐含国家败亡之意,难怪完颜鼎醒来后心情如此沉重。事关国运,元好问一时也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宽慰,所幸完颜鼎也并不求他出言开解,只叮嘱道:“裕之,此事不必告诉陈和尚了。”元好问忙道:“是。良佐一腔报国热血,听到这两句诗定会难过,商帅放心,元某不会提起。”说罢,他起身向完颜鼎告辞,然后辞别完颜彝与王渥,匹马西风,又踏上了去往嵩山的归途。回到家中后,一家团聚奉母伴妻的日子不到半月,元好问便接到了委任的圣旨,原来完颜鼎销去元好问军籍后,又向皇帝举荐他并附上了他的诗文。皇帝嘉其才能与志向,在南阳五垛山一带新置镇平县,意为镇慑平定叛乱之意,并任命元好问为首任县令。时值深秋,元好问又只身匹马,前往南阳附近的镇平县,这一路上黄叶飘零,白草丛生,他想起多年前那场血腥的屠杀,想起起义军家中老弱妇孺的景况,眼底心中皆萧瑟,心中默念道:“霓旌,我竟到你的家乡来做县令了,不知你父兄在天之灵会觉得欣慰吗?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爱护这一方百姓,不会让再他们重复你的遭遇。”上任之后,元好问方知从前史馆之苦不值一提,做一县父母官之难才是难于上青天:国家四面用兵,中央财政吃紧,朝廷索要的赋税和军晌不断加码,农民早已不堪重负,在税吏衙差逼迫之下典妻鬻子家破人散,多年前那场起义就是为了反抗这连皮带血的盘剥压榨;如今他作为县令,不催收赋税是失职,催收赋税则失了自己的良心,左右为难之下,他短短半月间竟急出两鬓白发,作诗自遣道:四十头颅半白生,静中身世两关情。书空咄咄知谁解,击缶呜呜却自惊。老计渐思乘款段,壮怀空拟谩峥嵘。西窗一夕无人语,挑尽寒灯坐不明。煎熬之下,他一边安抚百姓鼓励农耕,一边顶住压力缓缴赋税,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抽不开身去接老母妻儿,更无暇去方城探望霓旌,直到岁末临近新年,才终于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命衙差去嵩山接回家眷,自己则踏雪疾驰,赶赴方城。他一路急奔到方城,进了桃源里大门,鸨母改口唤了元县令,霓旌在楼上听到,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跑下来,耳上一对鎏金琵琶环子犹自晃动,颤声道:“元相公……”元好问抚了抚鬓角笑道:“霓旌,你瞧我是不是老了许多?”霓旌哭道:“没有,没有……”一头扑到他怀中,元好问紧紧抱住她,低声道:“我知道那是你的家乡,我尽力了……”鸨母见他二人温言软语旁若无人,便也遣开了小鬟不去打扰,所幸此时是中午,店中也没有其他客人。过了片刻,二人缓过神来,霓旌从元好问怀中抬起头,双颊轻红,挽着元好问的手往楼上去,走到房门口,忽然想起一事,蹙眉道:“元相公,将军不会真的有事吧?”元好问奇道:“良佐?他怎么了?”霓旌讶然道:“你不知道?将军被押送到汴京去了,听说被关进了死牢。”元好问大惊失色:“什么?!他犯了什么罪?!”≈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