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天真地想过要坦白性取向。
不仅从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可他也绝对不愿意一辈子都隐瞒着性向,按父母说的结婚生子,所以他才拼了命地读书,不惜一切地想要逃离那个让人憎恶的家乡,越远越好,永远都不再回去。
反正,那个地方没有一点配得上他。
“薛总,即使您是薛怀玉名义上的哥哥,我也有权利对您的要求保持沉默,”于朗说着,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你若是真想知道,大可亲自去问他。”
“你或许没懂我的意思,”薛汶并未因为于朗的态度而生气,他先是翻开手机看了眼,接着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是在给机会让你说。”
这句话的压迫意味显而易见,但于朗是律师,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要面临的风险又是什么,所以此时此刻,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一点威胁就心虚,更不会随便向薛汶坦白任何一个字。
“我的航班就快登机了,”于朗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汶,“薛总,我是美国身份,我想您无权随意扣留外国公民。”
令他意外的是,这时的薛汶却一反之前的态度,没有阻拦他离开,甚至还在他出门时道了声“一路平安”。
于朗在回到贵宾候机室,取回自己行李后,特意仔细地把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于朗先生,您的航班开始登机了。”先前给他领路的服务员见他回来,贴心地提醒道。
“好的,谢谢。”于朗闻言,习惯性地笑着点头道谢。
服务员只是端着一副无可挑剔的笑容望着他,说,一路平安。
床头摆放着的各种仪器正发出恒定的嘀嘀声响。一旁的心电监测仪屏幕上,心跳频率以一种具象的形式闪烁跳动着。
薛夫人沉默地望着睡着的丈夫。
那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老去,渐渐花白的鬓发,眼角蔓延的皱纹,以及因为总是皱眉而已经形成一道沟壑的眉心……她发觉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地打量对方的模样。
事实上,结婚将近三十多年,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关注过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是什么样的。
当初得知自己要嫁进薛家时,她和他只见过三次面,但即使如此,薛夫人也并未对这桩婚事有任何怨言。说到底,她本身的家世也不差,嫁进薛家似乎是金童玉女,门当户对,就连家里人也将其当作一件天大的喜事,上赶着来恭喜祝贺她。
至于感情问题,那向来不在考虑范围内。
薛夫人想,反正对方大概忙碌得很,往后应该也没什么谈情说爱的机会,他们大不了就当彼此是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可后来她才意识到,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会有多糟糕。
但已经太迟了。
孩子出生的那个夜晚,她浑身是汗地瘫倒在病床上,撕裂的下体尚在流血。丈夫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嘉奖般对她说“辛苦了,做得好”。那个瞬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顺着鲜血和羊水一同流了出来,永远地离开了她。
归根结底,人是感情动物,需要爱与被爱。
出于自卫本能,那之后她干脆开始对一切都采取漠视态度,以隔绝任何会影响到自己情绪的因素。
她不想在乎任何人,不想有任何想法,疲于反驳任何决定。
反正她怎么想的根本不重要,她永远会被丈夫代表。就像人们总是称呼她薛夫人、薛太太,叫得多了,就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的本名叫什么。
她叫游月盈。
身后传来脚步声,游月盈从久违的、对过去的回忆中挣脱开来,转头望向朝自己走来的薛汶。
一瞬间她很恍惚。
曾经年幼的孩子转眼就长得这么高大了,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她再怎么绞尽脑汁地回忆,都拼凑不出任何完整的记忆,好似几十年的漫长日子已经因为太痛苦而被抹去。
但游月盈仍然记得,自己最初是想亲自将孩子带大的。可刚出世的小孩尚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哭,不分昼夜地哭泣,饿了哭,难受了哭,时时刻刻都在哭,这种源自本能的、不顾一切的索取最终让精神状态本就岌岌可危的她彻底崩溃,放弃了抚养孩子的念头。
薛汶有些意外地看着母亲出神的样子,他很少在后者的脸上看见这么生动的表情,即使只是恍然和迷惘。
印象中,母亲在家中的存在感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她像是父亲身边的一个影子,又或者是一个存在于这个家里的幽灵,总是悄无声息。没人真的在意她在哪里,在干什么,是怎么想的,就连母亲自己似乎也不喜欢有人关注她。大多数时候,她就像一块会呼吸地石头,沉默冷硬地面对眼前的所有人和事,吝啬于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感情波动。
这一点似乎也遗传到了薛怀玉身上。
薛怀玉刚回来的时候,薛汶就莫名觉得这家伙的性格跟母亲很像,特别是睨人时眼底里透出的冷意,和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