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中午刚接到他的时候,这才是大部分时候白澍见到他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白澍挡在门口,没开口让他进去。
“阿澍,到你家当然是来看你呀。我问过叔叔阿姨,他们说你现在一个人住这儿。”
“哦,来了怎么不敲门,你在外面很久了?”
“不久,也就一个小时。刚才吃完饭送我爸妈回去了,所以过来晚了些,知道十点钟是你雷打不动的阅读时间,不敢吵你,只是你今天读的有点久。”
白澍点点头,道:“现在确实有点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说罢想关门,却被季定眼明手快挤了进来。
季定将主人家的脸色完全抛诸脑后,大摇大摆进了人家客厅,道:“阿澍,你们家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哎,连电视机都没换过,还有这沙发,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你们家的沙发,我在美国的时候跟朋友合租一间house,主人家留下的沙发我怎么睡都不舒服,当时就想回国之后第一件事一定要找个机会在这个沙发上睡一觉。”
白澍看着自家客厅里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人十分头疼,秉承着“他是我曾经最好的兄弟”这个念想,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笑着问道:“你戴表了吗?”
“戴了呀。”季定扬手给他看自己手上的表。(注)
白澍心说自己还是太委婉,所以造成了现在鸡同鸭讲的局面,干脆更直接地说:“那你看看时间,是不是挺晚的了?”
“对,十二点都过了,阿澍,我们去吃宵夜吧,我来的时候看到袁记还开着,路过的时候闻到里面的味道都要流口水了。阿澍,我已经近一年没有吃过火锅了,你陪我去吃宵夜好不好?”
白澍是个无神论者,但他现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一声不吭走了五年,再回来时仿佛失忆不断跟他套近乎的人没有中邪。
白澍最后还是跟他出了门。
季定好像很高兴,一直在说话,同他怀缅曾经逝去的青春。落坐之后白澍的兴致不高,让季定随便拿菜,结果他拿回来的全是自己喜欢的菜,白澍顿时有点脸红,不为别的,他有些内疚。他想,当年的事情可能真的就是对方酒后失态,季定第二天醒来可能也是因为愧疚所以才不告而别,而现在已经五年过去了,他再这样拘泥小节反而奇怪,便当下决定在自己这儿将那件事情彻底翻篇儿。
想通这一点,白澍难得真心实意地对季定露了笑脸,并且欢迎他回来。
季定坐他对面狼吞虎咽吃着火锅,仿佛刚从难民营出来,白澍笑他,说:“我记得李姨不是经常会寄东西给你,里面没有火锅料吗?还有吴铭不是开到了a town,人均也不贵吧,你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季定停了片刻,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哥大对我这种外校直博人员要求严苛,学术成果少了就不能按时毕业。当初能进学校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要不是大三的时候去交换了半年,认识了我老板,我们的研究方向又实在对路,藤校的全奖直博名额怎么会落到我头上。一个实验室里,那么多人看着,队友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希望你做不出成绩的竞争对手,我没办法,为了毕业,整天就实验室,老板公司我家三点一线。忙起来的时候连吃个外卖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自己煮火锅了,又要准备食材又要洗碗的。Anyway,我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按时毕业回来了。”
白澍一边听,一边给他夹菜。
“原来你这么忙,怪不得五年都不回国。我本来以为你会移民,我朋友前段时间刚拿了工作签,说是在那边工作一年就储够资格申绿卡了,我想着你条件比他更好,这两年政策相对宽松,你应该更好留才是。”
“别说你了,我爸妈都以为我要移民,前两年还听中介的话在布鲁克林给我看了套公寓。我真是有口说不清,苍天为证,我当真是为了按时毕业早点回来才那么拼的。”说至此处,季定甚至立了三指做起誓状。
“行了,快吃,深更半夜,我又不用倒时差,明天还要早起看书,别磨蹭。”
两人吃完埋单,季定跟着白澍往c大花园走,这会儿比刚出门的时候倒安静了许多。两人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白澍道:“行了,打车吧,这个点儿估计没什么车。哎,你,算了,你到季叔他们现在的住址吗?我用滴滴帮你打车。”
季定不置可否安静等在白澍旁边,让人帮他打车。
八月份的成都,半夜一点,郭家桥路口,路灯老旧,灯光昏暗。这条路,白澍跟季定一起走过无数次,从天真的孩童变成青葱少年,这真的是头一遭季定如此安静。
季定一直盯着他,盯得白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头对上季定的眼睛,问他:“你看着我干嘛?”
“阿澍,我很想你。”季定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同方才那个打了鸡血的海gui判若两人,“我走了五年又一个月,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哈,哈哈,”白澍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想不想的这么矫情,人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