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摇摇头,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他们换掉你,我和老师都不会再管这片子了。”
齐安东一点儿没掩饰自己的高兴,他满脸喜笑颜开,陈衍忽然觉得耳朵根子发热,手忙脚乱地把樱桃塞回他手里:“你要吃就自己拿着,我又不是桌子。”
“可我肚子疼。”齐安东迅速说。
陈衍又不得不把那碗樱桃端了过来。
有件事儿他没告诉陈衍,那就是如果不换人,他绝对等不到痊愈就得赶着上片场,这对他也算不小的负担。这些内情粉丝不知道,陈衍也不知道,他们一片好心,可惜两头为难。
但这不算什么,他自己并不把带病拍戏看得很严重,他没成名的时候甚至带着刀伤跑过龙套。忍着点累换陈衍一句真心话不亏,何况到那时候他脸色难看的,陈衍难道还能放着他不管?
他慢条斯理地把绛红的樱桃一颗颗吃完,擦擦嘴,才问陈衍:“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因为是期待的事,所以要调整好状态来听,以便以后回忆起来毫无瑕疵。
“我……”陈衍说了一个字,又憋得脸色通红。
齐安东拍拍床沿,说:“你坐过来,我听不清。”
陈衍坐到床沿上,还是扭扭捏捏说不出口,齐安东干脆一把把他拉到怀里。
“小心伤口!你干嘛呢!”陈衍用手撑着床,怒道。
“没事儿。”他的嘴唇在陈衍耳边,陈衍的呼吸也在他耳边,“你想说什么,说吧,悄悄地说,别人都听不着。”
陈衍眼里只有一片雪白的枕头,还有齐安东乱糟糟的头发,和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让他发笑。
于是他真的放松下来,觉得自己这时候说的话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只在他们俩之间,成了一个秘密,不会被别人拿来编排,也不会被取笑。
他红着脸,小声问:“你要跟我过一辈子,还算不算数?”
齐安东的声音离他很近:“啊……我想想。”
他想了不知道多久,陈衍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他还没有回应,陈衍就想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他难堪地挣扎着要爬起来:“要是你……”
一只手轻易把他按回去,齐安东轻声笑道:“我说的话,那当然是算数的。”
陈衍脑子里砰地炸了朵烟花,炸得脖子脸一片红。
齐安东这算是答应了吧?他答应得也这么轻率,像在嘲笑自己把这事儿看得太重。
他把自己从齐安东身上挪开,坐回椅子里。
齐安东发出“啧”的一声,似乎很遗憾。
“你一点儿也不严肃。”陈衍不满地说,“我是认真问的。”
“我也是认真回的,”齐安东不笑了,他的眼睛直看进陈衍眼睛深处,“你现在才想好,我可是老早就想好了,我紧张的时候你都没看到。”
“是吗?”陈衍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知道你是太迟钝还是脑子里弯弯绕绕太多,你总在想,总在想,我有时候都觉得,你恐怕一辈子想不出结果了。”
他又笑起来,那副暗淡病容上云开雨霁,晨光乍破。
陈衍因此推翻了自己刚才的认知,觉得病美人这个说法并不那么脱离实际了。齐安东对他一笑,他就想承认他说得都对。
“你是怎么想通的?”齐安东再次拍了拍床沿,让他回来。
陈衍坚决不回去,他貌似轻松地说:“因为我想明白了,你这个人看着花枝招展交际一大堆,其实在世界上无亲无故,朋友也没几个,还都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没空理你,过得比我还惨。我要是不管你,以后你半路跌跤,拍戏摔伤,老年痴呆,都没人送你上医院,也没人看着你,你该怎么办呢?”
齐安东听得发怔,半晌才愣愣地说:“你说什么,你过来,我听不清。”
陈衍嗤了一声,不上他的当。
他不过去,齐安东刷的一下坐起身。陈衍慌忙站起来扶他:“别乱动啊!”
他一靠近齐安东就搂着他的腰不撒手,把脸埋到他腹间。
“你……你……”陈衍结结巴巴的,你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
“衍子,其实那天中枪的时候我特别绝望。”
“嗯?”
“不是因为我受伤了,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那么自私的人,就算再喜欢你,也不会愿意为你死。结果直到我要死了我才知道,我又错了。”
“什么?!”陈衍推推他,“什么为我死?你说清楚!”
齐安东像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我是后悔,早知道我多喜欢你我根本不会走这慢悠悠的路子,我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跟着我了,哪能等到今天。”
陈衍心里泡着一坛醋,又酸又苦又透着酥软,但他来不及体味,非追着齐安东逼他把那天的事说清楚。
齐安东抹抹眼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打太极:“警察来了我会跟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