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凉气。
饭局洪子珍做东,说是聚一聚,聊聊剧本。这个由头牵强得很,同为编剧的韩天纵在,洪子珍说是大学同学一起吃顿饭,毫无牵扯的倪正青也在,他又说要托他帮忙说服齐安东接这部片子。
完全是生拉硬凑起来的一桌饭。
他们吃吃聊聊,韩天纵一如既往不停跟倪正青搭话,而倪正青只要有机会就撂下他跟洪子珍和陈衍聊得起劲。
渐渐的韩天纵也觉得不对头了,笑着举起杯子,一通客气,顺口问:“正青哥和洪导也很熟?”
倪正青没说话,洪子珍点点头:“正青的弟弟在我手下做事。”
韩天纵恍然大悟,面色缓下来:“我都不知道正青哥有个弟弟,他做什么的?”
“学的导演,现在给我帮忙。”洪子珍说。
韩天纵微张着嘴,很惊讶的样子,他转眼看了看倪正青,欲言又止。
他们聊兴酣时韩天纵又说起他们小时候的事,说正青哥也喜欢摄影。洪子珍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会:“是吗?我都不知道。”
他回头去看倪正青:“正青,他说的是真的?”
韩天纵一听他喊正青就坐立不安,不高兴地说:“当然是真的,正青哥自己拍过短片,我还看过。后来他没学电影,我都奇怪。”
“都是以前的事了。”倪正青夹了一块红烧rou,塞到洪子珍碗里。
洪子珍挑着眉看他,眼里似乎有疑问,韩天纵则看着他们,不安和困惑更重。
陈衍在边上叹气,恨不得拿个镜子放在师弟眼前,请他看一看自己是什么蠢样子。
陷入爱恋的人虽然蠢,对心上人却百倍敏锐,何况倪正青和洪子珍相邻而坐,肢体接触多得有点经验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快结束的时候倪正青去卫生间,过了没多会韩天纵也跟过去了。陈衍和洪子珍坐在桌上,洪子珍表情如常,丝毫没有异样。
他们过了很久才回来,倪正青没变化,韩天纵却整个人气息都变了,他不再自如地和他们聊天,甚至不愿意答洪子珍的话,陈衍不用听墙角都能把他们的对话推测个大概。
好在没多久他们就散了,倪正青坚持和陈衍一起走。他顾忌陈衍的面子,只说住得近,但他为什么要送陈衍,在场的人个个心知肚明。
他们坐在车里,洪子珍过来道别,他凑在倪正青耳朵边,低声说了句话,陈衍坐在副驾驶也听得清楚。
他说:“我从来不吃红烧rou。”
陈衍尴尬地把眼睛移开,装没听见。窗外他师弟一个人站在不远的地方,没法走过来,也不愿意离开,就这么看着倪正青和洪子珍耳语,一张脸憋得通红,接着又黯淡了,灰败地衰落下去。
他突然对他师弟的方向笑了一下,没有嘲讽,只觉得奇特,还有微妙的怜惜。
像韩天纵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没遭过什么挫折,他也从来想象不到师弟受挫的样子,可今天他见到了。自古多情空余恨,从来落花流水,有情对无情。
他和倪正青是先走的,一直到很久之后他都不知道今天韩天纵和洪子珍说过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互相望望,依然装作无事发生。
车开了没多久倪正青就点了根烟,他朝陈衍晃一晃:“不介意吧?”
陈衍摇摇头,把车窗拉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倪正青抽烟的样子。
“师弟知道你和洪子珍的事了?”
“嗯。”
他沉默了一会,对倪正青说:“正青哥,你今天不该来的,师弟他……他喜欢你。”
“我知道,”倪正青笑了笑,把一只手伸出窗外抓了两下,抓的一手脏风,“我就是知道,今天才来。”
“你故意做给他看的?”
“让他见见,总比我直接跟他说好。”
“你如果不喜欢他,也不用这样……这样你自己也很不好受吧?”
陈衍最近受了太多类似的罪,很会推己及人。
“还行,没什么感觉。”倪正青侧头盯着他,“我知道你最近难过,我帮不上你,抱歉。”
“你和我道歉干什么,你能有什么办法?”
该道歉的人却永远不会来。
陈衍过了会,又问他:“你一点也不喜欢天纵?”
倪正青没回答,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当初为什么吵架?”
“不知道。”
“我的事东哥跟你说过吗?”
“也没有。”
“我跟你说说,你想不想听?”
“你要是肯跟我说,我当然听。”
倪正青半天没说话。
他抽完了烟,咳嗽两声,才说:“我高中的时候,我爸留下的钱就花光了,我妈每天只知道出去跳舞打麻将,从来不管我跟我弟,所以那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没钱上学了。”
“我弟弟,正红——你上次也见过。他胆小,懦弱,怕事,在另一所学校读书,被人欺负都是我去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