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白崖之前,仰头满目坠雪,茫茫然不知如何自个已是到了此处。
能压抑神族情热之地必是天生冰寒之所。
他停了许久,终还是迈开了第一步。前方,露出的是掩于尺厚积雪下的黛青瓦砾。
那里,只有一个人的气息。
这条路不远,每一步都倍加艰难。他曾以为若还有机会见到夜华,兴许他会不顾一切的飞到那人身边。他俄然想起一个词,近乡情怯。
可是,终白并非他的故乡。
哪里算是他的故乡呢?是草庙村,青云山,还是万年前的鬼族帝宫?
他响起夜华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有他的路,才是自己该走的路。那夜华的路,为何就定要有自己呢?
他步子渐渐慢了下来,甚至有种掉头逃掉的冲动。这一去,他便再也瞒不了夜华,他知道,夜华定然是猜到或是查到了某些东西,才会以这样的手段引得自己前来。
这条路没留给他太多时间。
推门声轻如落针。
琼瑶遍地,天宫玉戏,入目未曾更改的银裹,甚至连院内那一树孤芳都一叶未改。
若是碎琼止,风骤停,倒也似天罚那日。
玉桌,双杯,一壶酒。玄袍在地面扫出一尺空,神色冷清似要化入这飞雪之中。若不是这风雪尚遮不住的那人脖颈上的chao红,鬼厉便要以为连宋当真是在骗他。
夜华抬手饮下杯中酒,那双薄唇鲜红如血,酒ye的醇厚香气慢悠悠的朝门口扑来,“你来了。”
他吐出的气是白的,鬼厉三步并作两步夺下他指间酒杯,一摸果真是热酒,先前的纠结与惶恐被抛掷脑后,惊怒齐齐涌上心头,“这种时候还喝酒?!你想把自己烧死么?!”
夜华抬眼迷茫的望他,不答,小臂突用力便拉了他坐在自己腿上。鬼厉顺着力道未挣扎,还未开口一口酒就喂了过来。
一口如何醉,醉的是这个人。不消多久,唇间酒香在勾缠中散开,入喉还不觉如何,等下却如火一般在小腹处散开。
鬼厉闭了眼,深觉是疯了。
他被夜华抱住的一瞬就觉出他身上热度惊人,滚烫到让他想起丹炉,不过指尖轻触就错觉要被灼伤。神力往日自行压制,鬼厉是头一次全然直面龙族的情热,不料竟是这般煎熬胜过他所想百倍,心神所坚守一丝清明之艰难远胜rou身。可夜华神色无一丝不妥,就像是周身置身情火的人不是他一般。
情火灼心,逼得人不得不降。而他不来,就宁可煎熬。
这个人的克制,该是多深?
鬼厉说不出自个有多难受,只觉得似是同样被烈火炙烤,再浇上一层结了冰的寒潭之水,冰渣顺着伤口流进去,冷热交替,麻痛只得强忍。
夜华只是抱着他,多余的动作一样也没有,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
鬼厉不再犹豫,手指微转,二人下一刻便已移到了床上,再一晃,鬼厉便到了夜华上方。他没说什么,从他出现在门口对上夜华视线的那一刻,夜华紧绷的身躯便已rou眼可见的速度松了去,随即便被欲望吞噬了去。
那双看似清醒的眸子里早就起了云雾。若非夜华严身已久,换了另一人,怕是早就扑上来了。可身下之人只是老实的任由鬼厉替他除去发冠,褪下外衣,即便亵裤内涨起的物什已难以忽视,仍旧称得上乖巧。
鬼厉此刻方觉出团子其实不仅随了夜华的冷淡,还随了夜华的其余隐藏下的性格。他无声思索了阵儿,不觉笑了笑,低身撬开夜华唇齿。舌尖相触的一瞬间带来濡shi的战栗感,这一吻便似是为夜华寻出了发泄的道理。鬼厉只觉腰间一紧,便不由自己的歪倒在了旁边枕上。看清之际,夜华高出他一头之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眸子里满是暗色与炽烈,身下硬挺热烫的东西暗示性的顶着他,不言而喻。
积累了多日的情火,终是找到了正确的人,连一分一秒都不愿再等。
鬼厉衣衫被撕破的瞬间,忽得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终白。
鬼帝之子若是尚未祸乱人间,便死在了天族太子的床上,那恐怕……这个想法还没想到结果,他便被狂躁的吻夺去了思维。
自鸣蜩而起,以季夏为终,少说也得近月。
他模模糊糊觉得,若是当真一月,怕是要难过了。
第70章 尘封
【章陆拾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愈短,身处的空间愈窄,呼息的当口愈近,就好似顶顶亲密起来,连带着所有已存的,潜在的,未完的,都顾不得了。
眼底心底,只剩下这么一个人。
然而这景象,这错觉皆停留在不开眼的光明殿刚刚挂上一丝云霞的定身术下。
外间被搅和的翻了天,怎会给他二人这情意缠绵的时间。该解决的事情推在那里,绝不会因为掀起风云之人躲入深山老林就消停。儿女情长,争执不休,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些个话适合于江湖侠客,适合于求仙问道,不适合放眼六界,不适合他二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