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情至深处的,苦心孤诣之局。仙人活的久了,便以真挚之情最为宽容。而利用这情,无论何时,都非言语所可洗脱。
便如天帝窃珠之事,哪怕成王败寇,仍是为人所不齿之行径。即便,二帝早已为敌尚且如此。如今遑论他二人,早已是满天下皆知的有情人。
连宋几乎无需想象就可知此事之后,鬼厉背后会有怎般狼藉。
这便是鬼厉,留于夜华的最后保护么
可夜华,愿意么
“擎苍,我们走。”
墨渊不作阻拦,声音极低,
“鬼厉,这六界已经平静了七万年,你当真要涂炭生灵么?你以为集结了鬼、冥、妖便能为鬼帝报仇么?还是说,你要做这天地之主?”
鬼厉未回头,闻言"呵"了一声,
“为人子者,自该循父母之愿,完父母之仇,随父母之族,”
他顿了顿,
"上神经历过,想来是明白的。"
墨渊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少绾微笑告别的面庞。近在嘴边的"你怎么知道"被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擎苍嘿然接下去,
“皇子殿下既然已经苏醒,天帝怎么可能放过他?墨渊,你是不是被战神的称呼称得久了,还真以为自个是天族的人了?”
不,不是的。
连宋下意识冒出这句话,忆起临行前央错淡如水的目光和那至高处的声音。
可他终究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开口
鬼厉摆手止住擎苍,额间红莲闪耀。他犹豫了几下,终是未把那句"照顾好他"说出口。
天宫那么些人,这个人又是命中注定的主宰,洗梧宫的人,总比自个待他妥帖。
他就这样,顺着想起些未说出口的事来。
青云之顶,夜华替他受过的戒尺大约是疼的;东海岸边的桃树,开的真美,让他几乎一眼就心动了;青丘的棋还未下完,他自始至终还未赢过这个人十指之数;后山的雪极冷,夜华日后应是不会再去了;阊阖的酒楼味道很好,有一道菜他学会后,还没来得及做于夜华尝尝;江河山脉宽阔,他踏过的每一步,竟还都记得。
那句"以身相许",若是他早早的应了,会否有更多时间相守呢鬼厉这一刻方觉得心头空旷起来,凉风灌进去差点让他忘了此刻是个什么境地这许许多多的纷乱,想过去其实也不过一会儿罢了,连墨渊都未觉出他的不对。
他指尖轻点半空,解了空间桎梏,声音不大却仿若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一般,轻描淡写不带一丝情绪,“本王今日并不想与天族开战,准备不足不过徒增损伤罢了,三殿下,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白浅在地上听得清楚,心惊鬼厉不过数日功夫,竟然同时面对墨渊与连宋而不落下风。连宋低头确认夜华无事,吸口气落下去,心知鬼厉所言半丝不差,声音高扬,“天族,退!”
一话落,地上原本的天兵齐齐化为流光入了云间。
同一时间的通明殿里。
一丈来宽的水镜里清清楚楚的倒映着若水之景。
云海织景,人为央。鬼厉墨袍墨发,目光清明。他凭空立在最高的山峰处,眉眼模糊冷漠,鬼莲栩栩如生,连足下青泥都有十分鲜活。
似极了无畏无惧的鬼辛,却又让央错恍惚觉得看见了那个,会弯身逗他玩,尔后惊艳六界的小姑姑。
狠心之人的儿子,真是像。
父母之愿,父母之仇。
他蓦地笑了一下,却又飞快的收敛了起来。他想,到了这一步,连父帝也无退路。
鬼厉,并非鬼辛。
这一点,为帝万载者,清清楚楚。
若水周遭山林毁了大半,地面上轩辕剑破坏而出的沟壑还滚着白烟,江水被搅浑,似是倒入了半面泥沙。
似乎很静,又似乎很嘈杂。
鬼厉落下去,地Yin气息浓厚,凡属鬼族者,皆感知其来自血脉的无可辩驳的压制。便如天帝龙族一脉可压万兽,鬼帝为母神所造之灵,鬼族皆源于他,能造成这一效果的,只有,“鬼帝血脉!”
“教主,是鬼帝血脉?!”
燕回与杀生难以置信,而所有的鬼族却均已跪地,归令放出震声符,娟般轻薄的一页旋转的紫檀于半空轰然作响,整齐的雄壮之音刹那间传遍四海八荒,“鬼族恭喜皇子殿下苏醒!”
隐世的老神仙被这声惊动纷纷出世,惊诧不已。
“这是鬼族?”
“皇子殿下?”
鬼厉淡淡扫过众人一言未发,金乌感受到他目光心头突地一跳。擎苍跪地,目色激动难抑,“帝君麾下擎苍,拜见皇子殿下!”
水镜内,被万众瞩目之人身躯单薄,神情默然深邃,仿若茫然仿若坚定。
……
紫宸殿。
连宋关了屋门,头疼不已。
“团子被鬼厉派人带走了。”
墨渊手中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