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难得更改。因此如今偌大的天宫内一砖一瓦,一房一室,大改的有,新建的有,可,那旧的许多地方,也还留着,甚至在这数万年里,都没怎么动过。
有的人死了,他平日里留下的东西,教导的那些个五花八门,就被叫做传承。
传承啊,就是你知道,而他不知道。
通明殿无灯而一如既往的长明,这刻不加一丝声响,连往日的鹤唳之声都似是远至天边,便悄悄的涂抹出肃穆清寒的氛围来。
鬼厉在殿门前四五步处停了片刻,抬眼望了一眼上方古朴巍峨的牌匾。墨黑融了金粉,书着“九霄云外天上天通明大殿”。一笔一划中含着罡厉无匹的神意,一望之下却只觉一股清和坚韧之气扑面而来。
若说字如其人,这样的人,又怎会花丛留情,风流成性?天道,又怎会允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做这个主宰?
笔落狭长,稳处墨点轻颤,转折处看似果断坚决,可若是换个方向和角度来看,倒像有几分犹豫。这个天地间最至高无上的帝君,在登位的那刻,又在想些什么呢?
他脑中猛然起了个念头:缘分二字许是有的,天时地利人和并上人心的琢磨,可有时,大约就差那么一点时机和勇气,让人尚还来不及看清些什么,就已是一生不得重来。
“你的字,想来是得了天帝真传。”
无声处起了突兀,夜华随他目光望去,半响方道,
“我自小便随在帝祖身边,幼时没少被提点。”
鬼厉收回目光,未再多言。冰凉的手指被裹了一路已是有了热度,心头陡然松快了不少。
朱红色的殿门上盘踞的龙如活的一般腾云驾雾,吞吐间恍然如幻境。门前端正立着两名身形如磐石的天卫,见他二人上前,手中方戟“钪”的横在面前,其中一人对着夜华点头行礼,“太子殿下,帝君下令只许鬼王一人进去。”
鬼厉料到如此,正欲开口让夜华先回洗梧宫,一个字还未透个影儿出来就听见“珰”的一声,再看那两名拦路的天卫,正被一袖金笼困住。
简单粗暴。鬼厉默默腹诽一句,眼神还未瞥过去,袖间的手就被人加重了力气握着。一路紧缠,一刻未松,似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可以十指不离。他唇上倏尔血色淡薄,默默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从殿门到内里,脚下如踏着光滑铜镜,乌色的鞋头沾了些鬼族的土,坠在那比着满是烟云的宫宇来多上三分人气。足音很轻,似是极长的路,又不过下一刻就到。步停在数米之外,左侧站着连宋,央错,右侧空无一人。高坐在云台之上的天帝,笼在一片灿光之内瞧不清脸,呼吸不闻又分明能感觉的到一道深沉的目光无处不在。
“孙儿(鬼厉)参加帝祖(天帝)。”
连宋的眼神从方才就挂在二人身上,毫不意外殿外那一出的伶俐模样,笑yinyin的脸上看不出心思。夜华对着二人行礼,抬头却发觉他那父君央错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鬼厉一人身上,清明眼底倒印不出人影。三分怀慰,三分不安。
夜华一怔,却并未开口。
静默是天帝惯来的手段了。然而今日既是传召,便不会沉默太久。果不其然,不过少顷,天帝的声音便似是从殿内四壁传来,飘忽不定,说的却是旁的问询,“鬼厉,你随夜华走访人间,可觉出什么了?”
鬼厉沉yin片刻,
“六界安好,风静长安。”
这八个字若是由耍滑的神仙说出来,难保不染上溜须拍马的色彩,由连宋嘴里吐出来,大半是要附上讨乖的嫌疑。然鬼厉这话极淡,无一丝旁的情绪,不过是陈述一般。
低笑声自云台上穿光而过,云雾散了去,天帝的面容露出来,温和的目光凝成一束,意味深长,“是啊,风静了,才能长安。鬼厉,那你觉得,这风,会起么?又该起么?”
夜华的心骤然一紧,耳边响起鬼厉淡然的推搪,
“帝君问我可是错了,这六界风起与否,您该问飞廉神君,若是雨事,则属连三殿下最为熟悉,鬼厉一介灵身,又怎懂这些?”
天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纹丝未变,
“那尔对何事熟悉呢?排阵施法,还是抽灵聚Yin?”
闻弦歌而知雅意,夜华倏尔抬头,话语沉稳,
“帝祖,鬼厉是何身成神您应当比我清楚,他纵然天资过人,也绝无可能于短短百年之内修得阵法小成……”
天帝心底虽讶异他的镇定,仍是温声打断,
“夜华,你想护着,可曾问过别人是否需要你护着?百年间斩获鬼王教教主的人,说是惊才绝艳骄傲绝顶也绰绰有余,哪里需要你来开口?”
骄傲绝顶这四个字……夜华心底沉下,正欲复言却被鬼厉扯住了袖子。鬼厉启唇一笑,眸色清淡处浮着Yin影,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帝君说笑,我不过借了鬼君青睐罢了。我既身为鬼族鬼王,自然对于鬼族事务最为熟悉,至于旁的,帝君未言明,鬼厉不敢妄加揣测。”
这句话里故意点出了离镜。天帝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