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帝便以龙族本命气泽包裹,置于紫金阙亲自看护,如此三年。这便也是父帝那三年鲜少露面,且团子自幼时起便不足的缘由。”
墨渊轻轻拨开白浅紧握的手牵在自己手里,亦是冷声诘问,“既是取出,为何仍要做出怀孕之态?”
说到这,连宋摇首瞥了一眼夜华,
“……那是之前,夜华于瑶池燃了神魂,被父帝所阻,父帝知他已无生意这才不得已封了他的记忆,又觉出墨渊上神的情念将散,便将他送到了俊疾山想着也许借着这股劫数将以往抵消。未料到的却是,其后他苏醒,当年的素素却告知他身怀有孕,夜华愕然之下回天,父帝便想着将错就错,即便一月之后取出了团子仍是以神力缔结虚胎于其中,也许夜华真能爱上白浅亦说不准。”
墨渊眼底沉着怒气,却又忍不住将白浅的手握得更紧。白浅终是讽刺出声,“可惜夜华对鬼厉情根深种,纵然被造入了假的记忆仍是与素素形同陌路,甚至连一次探脉亦无。轻易便瞒天过海。难怪,帝君分明不喜素素,当年接生之时却于暗中护住了整个洗梧宫,只怕,他非是守护,而是为了设法迷惑众人吧,甚至连夜华都未看出。”
夜华无心于素素,记忆可作假,心里的感觉却是改变不得的。纵然他亦是接生之时立于门外等候,却仍是未曾专注。而天帝源于万物之力,修为不知高出他几何,自然难以察觉。
连宋无法反驳,望向夜华如冰的面色,低声道,
“父帝是真心喜爱团子的,三年气泽昼夜不停相护,若非如此,团子早就在诛仙台下灰飞烟灭了,这三百年间团子如何你我皆是看在眼里的,父帝待团子比待我更为疼宠,夜华,你,别怪他。”
夜华似一座掉了色的古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既无怒色亦无喜意,缄默如失了形体的霈然作雨。又过了好一会,他动了动,自身侧拱门去了,留下的话平淡至极却又蕴了无比的苍凉,“我感激帝祖救下了阿离,可是三叔,你要我如何能谅解?”
那三百年,他们二人原本不需要错过的,纵然苦因是始于素锦,然倘若天帝肯多一分宽容,又怎会有今时今日的结果?
连宋无言以对,连叹气都觉着无颜。
他虽不知前事种种,却仍是帮着隐瞒了夜华,眼见夜华三百年因素素之故愧疚难安,复三年终白守候心如死灰,如今又哪有辩解之力呢?
……
折颜半掩屋门,转身对着身后站了半响的人道,
“团子无事了,鬼厉以身洗府耗尽神力,须得Jing心温养数日,你,好生照料吧。”
夜华拱了拱手,低低道,
“多谢神君。”
折颜颔首,本欲询问却见他神态最终还是悄然走了:想来这地方还是留给他们一家三口为好。
透雕木床之上,黎色挂花床帷勾起,鬼厉容色安然仰躺于中央,胸膛轻微起伏显是力竭之态,团子脖间青红淤痕已褪,窝在他臂弯之内呼吸平稳。一大一小相似的,偏圆润的面部轮廓,往上是近乎如出一撤的眉线眼角。
万籁俱是远去,一步相隔竟是让夜华胆怯未敢上前。
眼前这一幕恬静之景似是镜花水月,他贪婪的盯着却心底隐隐似觉恍若入梦,疑心会否他轻轻一触就会破碎。连宋的话逐字逐句在脑中翻来覆去,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触碰到鬼厉额头,温软滑腻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入心底,旁边团子拱了拱,一团的身子散出一股极为清淡的nai香。
夜华似是忍不住勾出一抹笑,那双素来漆黑严肃的眸子染上了水光。
他从未有此时这般心喜之感,又酸软到了骨子里半分力气也使不出。
至此,便仿若再无遗憾。
……
团子较鬼厉苏醒的早,一睁眼便对上床侧的夜华,旁边抱着自己的人是他想了许久的那一个,可他身体却悄然的僵了。
血脉相连之感从未如在鬼厉身边之时这般强烈,他几乎不必再问,便知自己心底的那个答案是正确的。
大大的眼睛里盈了泪,小声的对着正望着他的夜华,
“父君。”
半刻之后。
夜华蹲下身与坐在曲廊之上的团子齐平,盯着他红了的眼眶三百年来头一次有了忐忑,“这便是当年的事,是我二人的错。”
团子不出声,嫩白的小手shi了大片。夜华也知要一个孩子接受自个娘亲要拿他的命去救别人命的艰难,却无法辩解。
即便这个孩子此刻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即便鬼厉耗尽真元护了他的心脉,都无法抹灭他确确实实对团子造成的抛弃与伤害。
这个孩子自小有多渴盼娘亲他看在眼里,在这场足足三百年的谎言里,最无辜的便是他了,在本该放肆享受的稚龄里学到的是天孙之尊的繁文缛节,是浩渺如烟的文术,是连哭都不得轻易出声。
夜华犹豫着把手放在他的头顶,
“若是你怪他……”
团子没等他说完就用力摇了头,
“我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