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总算可以摆脱第一人称了。^-^
☆、第八十一章
漠北,这是西出阳关前最后一家驿站,时值隆冬,塞外飞沙走尘,朔风四起,绝不是出关的好日子,然而冷冷清清的店铺里却坐了个年轻的男子。一身粗麻布衣,除了腰上一把配剑和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没有更多的行李。
他低头呷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放下点碎银,起身离座。
紧了紧黄麻遮风斗篷,正欲推门而去时被掌柜的叫住了。
“客官莫不是要出关?”
男子回过头来,宽边帽下是一张清秀的脸。轻眉淡眸,犹如北国的白山黑水,飘逸得几乎不近凡尘。他没有作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又要走。
“客官有所不知,现在塞外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风刮得紧,雪一下就是个把月,路也不好走,容易迷失方向。客官若要出关,还是等来年开春吧。到那时,商人们也都开始行运了,客官可以跟着一起走,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该让他改变了主意,却见他神色不动,忽地,扬唇浅笑。
“可就是说现在没人会出关?”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放心了一般,兀自点头,“那是甚好。”
话音刚落,也不顾掌柜的阻拦,转身走出了店外。
黄沙万里,孤烟入云,塞外的劲风宛如一把把小刀口,细细密密地扎在□的皮肤上,芒刺斜割般尖锐的刺痛。遮天蔽日的黄尘中,一座石牌如孤独的战士,静默而立,忠实地割裂界限。
一旦踏出这一步,就是生死由天的塞外。黑白分明的双眸里荡起一丝涟漪,他站在关口上,斗篷在狂风中,哨口的旗帜般,猎猎作响。
一旦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莫名的,原本以为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自己,竟萌生了一丝不舍和恐惧。然而,和那汹涌而出的记忆相比,这眼前的一切反倒显得极为可爱。
恢复记忆的过程远比自己想像的要痛苦的多,就仿佛原本卡死的闸门一口气开到最大,积蓄了二十年的水流化作洪涝海啸,吞噬一切。仿佛有么东西在拼命冲击脑壳,想要突破而出,歇斯底里的疼痛纠缠着身体每一处,痛得,恨不得自我了断。
在黑暗的房间里,手脚被束缚住,拼命尖叫,挣扎了整整三日三夜,才终于安静下来。因为太过痛苦,等恢复意识时,手脚已经被铁链磨得血rou模糊。双目深陷,头上全是撞裂的伤害,鲜血泼撒一脸,仿佛地狱里重生的厉鬼。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开始。当那个名叫苏陌的少年彻底觉醒过来时,身体上的痛楚就变得极为微不足道了。
虽然在恢复记忆之前就下定决心不再逃避,也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恢复了记忆。而一旦再度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才发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他能做什么?复仇?就算杀了那个男人又能改变什么?只不过是让罪孽深重的自己再背负上一条人命罢了。
“最后,还是要悲哀地逃离吗……”苏陌摇头苦笑起来。
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没想到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自己也就只能做出这么个不负责任的抉择。或许,只是不想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再被伤害。
毁了所有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的一切……他果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再度回首,夕阳的余辉给身后的景物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金边,色彩浓烈的画面倒影在被光线照得通透的双目中。他面色如水,眼底流泻的清冷,如千山寂寞雪,淡漠、疏离。
不再迟疑,转身,踏入千年不散的滚滚黄尘。至此,相忘于江湖;也至此,生命不再交集。
然而未待他走远,身后传来一声骏马长嘶。马蹄声由远而近,回过头去,只见烟尘滚滚间,一个人影飞离马背,临空而至。漫天风尘渐渐散去,当那人的面容映入眼帘时,他只觉得手脚冰冷,顿时,无法呼吸。
连下意识的逃跑都被抽干了勇气,只能绝望地看那人慢慢走近,用力抓住木然站在原地的自己。
“为什么每次我想抓住你,你都要转身逃走?为什么我进一步,你就退两步,让我离你越来越远?为什么这么拼命要从我身边逃开?”
眼前之人面目扭曲,琉璃色的重瞳之眸中怒气翻滚如云。钳制住自己的手力度掐入rou里,疼痛逼得他蹙起双眉。
“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能心安理得地呆在仇敌身边,蒙蔽双眼得到虚幻的幸福。与其活在良心的不安中,我宁可去死。”
近乎是撕心裂肺地哭号而出,苏陌用尽力气挣脱开,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恐惧、绝望……歇斯底里的情绪勾动起记忆的伤痕,一下下钝击在脑中,头痛欲裂。
“苏陌,你听我解释。那些苗人得知了你我还存活人世,这消息一旦传出,定会惹来诸多仇家追杀。经历过这么多,我不自信能将一次次危机一一化解。苏陌,我不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中,哪怕是潜在的可能性也要一并抹杀。一切都只是为了你,你还不懂吗?”
为了我?他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