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连顿饭都不让我好好吃。
掏出点碎银搁在桌上,低垂着头匆匆往门口走去,正要夺门而出,却被身后一声轻呼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慢着。”
心中警铃大作,暗念不妙。
这男子定是认得我这张脸,要是遇上了仇敌,这么多人,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眼下得赶紧想办法落跑才是。
脚步声从身后渐渐逼近,最后停了下来。
“这位公子,可否让在下看看你的脸?”
来了。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抬起脸时,已然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笑。
“哟,美人,想和本少爷玩玩?你喜欢什么体位?骑乘还是后背?看你这么纤细,不会是第一次吧?不要怕,稍稍有点痛而已。”言语间,手已经色迷迷地抚上了他的脸颊,皮肤质地极佳,仿佛要把手指吸入一般。
他初见我的震惊表情逐渐冷却,到最后变作一股疏漠不耐的寒意,杀气似有若无地纠缠着瞳孔,双眉轻蹙。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轻哼一声,用力甩开。
“公子,请自重。”
“嘁。”我翻了翻白眼,“不要早说嘛,浪费本少爷时间。”随地啐了一口,我一脚踹开大门,歪歪扭扭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门,一滴冷汗便顺着额际滑落下来,松了一口气,我几乎要软瘫在地。事不宜迟,从马厩里牵回坐骑,快马加鞭,片刻便将驿站甩在千里之遥。
这才松下马缰,兀自大喘粗气。
真是太险了,原本也只是赌一把,倘若那苏陌正巧就是这花花性格,那我可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所幸看那男子的反应,苏陌的性格应当和我装得相去甚远,才这么轻松地蒙混过关,但也不能排除对方已经产生了怀疑,想必被拆穿也只是时间问题。眼下当务之急得赶紧找到那个瞳影才是。
一想起尚被那巫女押做人质的阿幼朵和阿九,心下又是一阵焦虑,不知他们现在是否可好。
此次一去恐怕就是依我之力能打听到的最后的去所了。瞳曜山,幻瞳教,据说是瞳影所创的魔教旧址,一年前自正教举兵伐瞳,瞳影兵败垂成后就一直废弃,恐怕早就成了孤魂荒野地。虽然不抱太多希望,却依旧值得一试。
那个众说纷纭的男人,七岁那年一举名震江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却仅为了一个少年,甘于陨落云间。
重瞳幻影,艳绝天下。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世说传言的真真假假到底中了几分,这几日来,无数多围绕着他的困惑和疑问在心中层层叠叠,占据了一切。不知从何时起,找到这个人不仅仅是为了救阿幼朵和阿九,仿佛只是心之所向,来自灵魂的牵引,逼迫着自己,催促着自己,去找到那个人,亲眼看见他,到他的身边去。
深宫冷寂,参天古木中蛛网已经大大小小地占满了残破的大殿。门楣上的镶金匾额掉落在地,‘幻瞳教’三字早已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推门而入,荒草蔓延的庭院里唯有长风呼啸穿肠,断壁残垣间遍布着累累刀剑戳痕,满目疮痍。我轻叹一口气,垂落下双肩,忽然觉得风尘仆仆赶来的自己愚蠢得可笑。
也是,坠落云端的伤心之地,是人都不会回来,更何况是那个自视甚高的瞳影?
然而,不知为何,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深宫后殿走去。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不知为何全无初见的陌生感,仿佛早已熟识,仿佛多年前我也曾居住此地,也曾像如今这般漫无边际地四处徘徊。
尘埃落尽,随着衣摆的晃荡,扬起一抹浮尘,在空落落的大殿上漾出些微的波纹。转入□,穿过九曲回廊,一道穿花拱门出现在眼前。
脑海中清晰地呈现出花木正茂时的满园芬芳,然眼前一晃,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截残损颓败的断石,无力地淹没进荒芜入生命的草野,一碗苍凉。
穿过拱门,是一个小小的庭院,万木扶疏唯园中一棵樱花树依旧纷纷扰扰。正当夏末,花片如雪落风华,刹那间弥漫了视线,遮蔽了天空,只是深深浅浅的白,透明的,落到发间,衣襟。摊开手,便轻易地接住了一捧shi漉芬芳的花瓣,羽片般,细细地从指缝间疏漏而下,围着飞舞如云的衣袖翩然若仙。
“喜欢吗?”
不经意间,一抹Yin影落而下,修竹般细长的手指轻轻在掌心一划而过,震落了花瓣。
抬眼间,炫目的阳光从他身后披落下来,可能是被炫花了眼,为何我分明看见一张令人窒息的美丽容颜,在刹那间侵吞了一切,生命浸透了晨光,逐渐透明,慢慢湮灭在落英缤纷间。在他展颜微笑的刹那,艳绝天下。
我终于找到了那双纠缠在无数个梦境里的琉璃重瞳,一双漆黑的重瞳中倒影出我的面容,迷惑、茫然、惊艳,那是我的脸,又仿佛不是。正如他看着我,目深如水,却又仿佛不是。
之后,我才意识到,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躲藏进记忆深处的那个人,那个名叫苏陌的少年。
“我上穷碧落下黄泉,却依旧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