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摸了摸自己的脸,近乎麻木的一丝疼痛,可以忽略不计。细细长长的一缕红线,就落在黑衣贵族的眼角上,险而又险擦着眼珠斜斜划过。
血迹附着在手指上,颜色艳红气味浓重,让黑衣贵族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极少战败,更极少受伤。以往都是其余人成了安格斯的手下败将,再多的不甘与挣扎都是徒劳无用,而他俾睨众生态度高傲。
这次被神谕者伤到脸,却只是对方意味深长地警告罢了。那缕伤痕深度长度都是拿捏得刚好,透露出一股从容不迫的优雅之意。
既然这次能够毫不费力地伤到安格斯的脸,下次神谕者就能用一缕微风斩断他的脖颈,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一切只为证明他有那个能力罢了,看来神谕者并不想徒劳无用要了安格斯的性命。
神谕者理也不理安格斯复杂心绪,他甚至有心情微笑着说:“他是我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总有不自觉的人觊觎他,已经快让我无法忍受。”
“这就是我对你提议的回答,下次可不会如此简单轻松。”
金色长袍的人影,如同泡沫般在日光下缓缓消失了,仿佛他根本不曾存在过。唯有他面前盛满晶莹酒ye的酒杯,仍有ye体晃荡不休,圈圈涟漪波动开来。
直至现在,神谕者才展现出与他地位相配的实力。在布满了各种复杂制约法术的场所中,随心所欲地消失。
天使族少年湖绿瞳孔瞬间收缩,他才明白自己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危机,就连生命也被那人牢牢攥在手心,脆弱不堪随时有可能被捏碎。
他不由将目光落到安格斯身上,黑衣贵族将沾有血迹的手指放在口中,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漆黑瞳孔中红光绽放,邪恶放肆,没有半点遮掩。出于种族本能,天使少年差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厌恶与恐惧。
“害怕了?”安格斯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安抚般捏了捏少年的头发,“不碍事的,我没有受伤。”
少年嘴唇张开又闭上,他什么都没有说。尽管对那人的身份十分好奇,然而他也自有分寸,不会参与客人之间的争执与纠纷。
虽然他对于一切都有了隐约的猜想,然而并没有任何确凿证据。
整个大陆地位最崇高的神谕者,竟然是披着人类伪装的恶魔,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和如此震撼的消息比起来,他身边这位青年贵族,最有可能窥见封神之路的安格斯大人也是恶魔一事,就显得不那么令人惊讶了。
想想看吧,一个邪恶无比的恶魔,竟然能够堂而皇之行走在万神殿中,并没有任何祭祀察觉到真相。
究竟是这位恶魔的实力太过庞大,亦或是说,创世神也开始陷入沉睡之中,就如同光明女神一样?
越想越惊,越想越怕。历史悠久而繁华的大陆,遇到了不能忽视的天大危机。就算天使族少年已经不是神祇的宠儿,他的性格也并非原本的纯粹善良,少年仍忍不住担心。
那一缕漂浮不定的危机感还未消退,天使族少年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知道得越多,越是危险。
他身边的这位黑衣贵族,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有不少同伴因客人泄愤凄惨死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别害怕。”黑发红瞳的恶魔歪了歪头,表情优雅温柔,“今天我很高兴,多谢招待。因为你刚才的表情取悦了我,也因为你与那个人有一丝相似,所以我今天放过你。”
“越是难弄到手的东西,越会让人痴迷不已。重在结果而非过程,你说不是么?”
天使族少年已经开始打颤,湖绿色眼睛似是结了一层薄冰,倒有些格外楚楚可怜的模样。
黑衣贵族退后一步,挑剔地连连摇头:“这就不像了。那个人胆子一向大得很。即便被冤枉也好被斥责也罢,他从不会露出这种怯懦的表情。他会用温柔微笑,平静应对一切。”
安格斯的语气暧昧而低沉,潜伏的危险意味却让天使少年沉默不语。
“伪物终究是伪物,并没有真品的光彩啊。”
最后一句叹息,已经让天使少年的羽翼也开始颤抖。好在恶魔并没有为难他,也许是不屑也许是无趣。黑衣贵族扔下一袋沉甸甸的金币后,就消失在遥远的出口。
即便遭遇了天大的危险,亦或是与死神擦肩而过,都没有阻挡安格斯的好心情。
在这场碰面之中,即便神谕者力量强大碾压一切,仍是自己占据上风。
也对,那种随心所欲的强者,一向有着各种缺陷。他们顺风顺水久了,也就忘了应该活用智慧化解危机。
一个天使族少年与几句漫不经心的话,就让安格斯试探出了神谕者的底线何在。
尽管看似安格斯被神谕者的力量所震撼,诚心诚意地臣服了,他也并没有取消自己谋划许久的事情。
无脑之人,太过高高在上。不过是一个夺取他人身份的恶魔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创世神意志的传达者。
优渥舒适的生活,会逐步麻痹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