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或者天然灾害,他们都始终维持着本心,从不拒绝第二天绚烂朝阳的来临。
这使他强烈感受到了生活的快乐与意义。
在将近半年时间过去之后,他再次回想起了当时刚接到祖父去世消息时的心情——他当时放弃了自己继续升学深造的机会,因为这件令他的胸口几乎疼痛到自行裂开的事情而回到了黄昏岛,并且最终决定要继承祖父守护了一辈子的这座灯塔,让塔上的光辉能够经由自己的手刺穿不断降临在大海上的浓雾与暴雨。
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当时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但他清楚自己从不后悔。他没有雄心壮志,也从不真正希望自己能做出多大的伟业,他享受幸福,并且尽可能让自己身边的人也能够时常开心。
最重要的是,他在这段时间里遇见了生命中最意外的一位来客——而正是这位突然来访的客人,使他再次深刻重温到了只有家人才能带来的幸福感。
艾格雷在帮助爱琳夫人一起卸货下车之后,看了一眼阳光万里的天空,思索着今晚大概也会是这么令人着迷的天气。
他想请人鱼先生一起去看看自己那几位已经永远沉睡在了墓园中的家人。
当人鱼先生在傍晚前上岸,并且看见艾格雷欣慰却又不显得有多愉快的表情时,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艾格雷此时异样的心情,所以他直接坐到了艾格雷身边,给了自己的伴侣一个足够温暖的拥抱——尽管他的胸膛因为海水温度的影响,实际上正温凉得像是血ye停止了流动一般。
“我是个相信不确定因素的人。”艾格雷和人鱼先生一起坐在岸边的巨石上,缓缓说道,“我虽然没有足够坚定的信仰,但如果天神真的存在的话,我也会付出我所能拥有的所有尊重。同样的,尽管我不清楚人去世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使他们听见这个世界的声音,我就永远都会有话想对他们说。”
他说完后就偏头看向人鱼先生,浅笑了一下,问道:“我们在西南海岸见面怎么样?十几年前,我的父母被安葬在那里。而今年的夏天,我的祖父也陪着他们一起睡去了。”
人鱼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点了下头,在亲吻了艾格雷的嘴唇与额头之后,才翻身跃入海中,朝着西南海岸的方向游了过去。
他在海中移动的速度要远远快于艾格雷在陆地上移动的速度,所以他靠在岸边等待了好一会儿,艾格雷才从岸上出现,尽可能放轻动作地走向了他。
“岛上居民不多,但我们还是聘请了一位守墓人来看管墓园,以免有人对死者不敬。”艾格雷告诉他,“不过如果要带你一起去的话,我们就不得不使用非正常途径了。”
人鱼先生无声地笑了笑,跟在艾格雷身后一起越过了一座小山坡,从墓园的背后跨了进去。
艾格雷转身往墓园入口的方向看了看,确认那位年老的守墓人这时候应该已经熟睡了之后,才转身和人鱼先生一起来到了墓园最角落的位置。
人鱼先生看着他在最角落那三座墓碑前蹲下身体,将手里大概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三朵小花分别放在了墓碑前,然后干脆坐下来,对自己温和地笑了一下。
“我的父母是一对学者。我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印象,唯一能够提醒我他们存在的就只有我根本不可能一直保留着的几个回忆片段。我对他们的了解完全来自于祖父对我讲述过的故事。”他用低沉而不那么容易听清楚的嗓音诉说道,“祖父说,他们深爱着对方,深爱着他,也深爱着我这个孩子,但是由于他们的工作繁忙,所以很少有机会返回黄昏岛。这座岛屿孕育了他们,黄昏岛在他们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温暖的地方,所以他们在我刚会走路没多久的时候就将我托付给了祖父,希望我能在这座岛屿上健康快乐地长大。”
人鱼先生顺着他所说的话,看向墓碑上的那两张照片与刻下的字——“尔里亚·佩耶尔”与“莱蒂娜·蕾·佩耶尔”。
两张照片上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年轻而又快乐,面对镜头时的心情大概就如他们的笑容一样愉悦幸福。
“我没能让他们在还活在世上的时候因我而感到骄傲,也没机会再向他们好好诉说我年幼时的思念了。”艾格雷没有叹息,但语气却始终平稳却又悲伤,“但我知道他们爱我,他们在许多年前看向我的眼神也一定和祖父一样充满疼爱。”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了最左边的那座墓碑,“这是我的祖父。”
人鱼先生跟着他一起看向那座墓碑,墓碑上写的是“约森·佩耶尔”。名字上方的照片放的大概是这位老人最意气风发时的一张照片。他虽然两鬓斑白,但是眼神却坚定得仿佛战争时时刻都愿意为国家葬身海底的海兵,身姿挺拔得像是一名久经沙场的骑士。
他看向镜头的眼神充满了睿智与平静。人鱼先生沉默着注视这张照片,为这位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不少,却早已是人类世界中最年长且知识丰富的先生无声地献上敬意。
“我曾经以为我会在祖父去世后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