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盯着他的眼,说了一串话。初夏听得稀里糊涂,大概抓住了一点意思,就是附近有家不错的中餐馆,帅哥被人推荐,今天又正好走到这里,想去尝试一下。但是他不太懂中餐,又怕礼仪不正确,便想邀初夏一起。
初夏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哪种问法是“请客”哪种是“平摊”,干脆点头应是,跟着帅哥走——说到中餐馆,尤其还是不错的中餐馆,初夏出国以后委屈了良久的胃就开始叫嚣,死活不想放弃探索新餐馆的机会。
餐馆很近,拐两下就到了。是家川菜馆,初夏心里叫着万岁,脑袋里还努力想着“辣”这个词。所幸是比较简单常用的字眼,发音类似“abc”,很快想起来。
帅哥言道他喜欢吃辣,让初夏随便点菜。初夏当然不会一个人决定,菜谱反正也是中法文对照版,两人一起研究。
初夏并不是一个擅长学习语言的人,他没有学习语言的重要条件——脸皮厚。或者换个词,胆子大。
从小生长环境所限,初夏性格有些内向,对自己缺乏自信。由于父母对他要求过于严格和完美主义,导致初夏多少也染上了些对完美的偏执——不够好的事物,他绝对不会拿出来让人看到,以免受嘲笑甚至责骂。
就是说如果是九十九分的卷子,他会直接放起来。如果是不成熟的想法,他宁可什么也不说。省得自取其辱。
而语言这种东西,本就在于在支离破碎中慢慢进步。如果怕说不好而不说,基本不可能会有说得好的那一天。
初夏总觉得对面帅哥在嘲笑他,即使他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幸好菜谱上还有大量配图,靠着看图动手不动口,总算是把菜点好。
然后陷入静默。
帅哥大概也觉得气氛僵硬,于是笑着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任初夏……non,Emile。”对外国人说中文名是没太大意义的,与其让他们把中文名读成诡异发音,不如直接换个外文名字。
“Emile Zola?”叫这名字的法国人中,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左拉了。
初夏点头。在cela面签的时候,他还扯了一通左拉的娜娜,并表达了一番对于法国文学的热爱和向往。尽管他根本没看过那本书。
“我叫Bernard。”帅哥笑着告诉他,继续问,“你的年龄是?”
“22。”初夏答得很顺。
再往下问去,初夏都要开始怀疑Bernard有没有在cela帮过忙,或者在国内所谓的“口语班”指点过面试技巧了——他问的问题,竟然和中介总结出来的cela面签问题大部分重合。初夏当年过面签之前,把那些问题连同答案背得滚瓜烂熟,这时候基本回答地不假思索。
问得差不多了,菜也上来了。初夏盯着那一盘水煮鱼,眼睛都绿了,客气了下就直接动起筷子。
啊,味道真不错,比住处附近那几家明显是唬外国人的中餐馆强多了!
Bernard也吃得不停称赞,只是在初夏看来的中辣对他而言似乎还是厉害了点,辣得他脸都有些红了。
……果然皮肤白就是好,红起来也好看。
初夏的实力远远不足以向对方解释中华饮食的博大Jing深,只好埋头苦吃,外加观察一下对方,走走神。
一顿饭,在气氛不冷不热多少还算融洽中渡过。
对初夏而言,今天可能是说法语最多的一天。尽管每句话之前他都会用比较长的时间思考,然后才开口。
对面的人又在说话:“能给我你的电话吗?”
呃?
初夏又愣了下:他们似乎是陌生人,没必要问这个吧?
Bernard见他表情,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名片一张,递给初夏。初夏拿来一看,只觉上面公司名亮闪闪,闪得他眼都花了。
“我们公司是国际公司,和中国那边也有合作……我有的时候会需要一些中方材料,多认识个人总是好的。”Bernard这么说。
初夏有些羞愧:“可是我法语很差……”
“这不重要,慢慢总会好的。”Bernard继续掏,掏出电话薄一个,和笔一起推到初夏面前。
并不擅长拒绝人的初夏迟疑了下,把号码写上。
Bernard拿出手机,把号码输进去,按拨打。餐厅里很快响起了法语童声版的两只老虎,滑稽回响着。初夏满脸通红,忙低头找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初夏看向对面的Bernard,只见他脸上尽是笑意,忍着笑声很是辛苦。初夏脸更红了,Bernard大概是觉得有些过了,忙说了句:“很好听的铃声。”
初夏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把脸上的笑收回去,这种“法国式虚伪”会显得真实点。
5
虽然交流存在困难,两人多少还算愉快。Bernard会尽量用简单的单词和初夏说话,初夏虽然紧张,一顿饭吃下来,心态也平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