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双年定了定神,他的手也因为巨大的力道而被震得虎口隐隐发麻,粗糙的绳柄握在手心里,硌出血色的印子来。
“妈,您别激动。”
凌霄城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仍然是咬着牙面不改色地对白湘淡淡道:“让爸……罚完吧。”
——若是不罚他,连他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
他微微闭上眼睛。
——还不够的。
——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的父亲。
第六鞭落下,鞭子上已溅满了他的血,每一次鞭打都能带来切肤蚀骨的剧痛,像是生生撕扯下来一块rou。
为了不发出声音,嘴唇被他咬破了,口腔里一片铁锈的甜腥味,化不开的血气涌上来,被他硬生生地阻在喉间。
其实那十鞭所耗的时间并没有多少,但凌双年却觉得真真是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每一鞭挥下的时候他的手都会随着长鞭的抽动而被磨痛,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鞭下那具年轻结实的躯体在鞭子落下的时候微微发着抖,那曾与他血rou相连的孩子死死地咬着下唇,固执的不肯发出一声闷哼,即便鬓发都已被冷汗打shi,顺着他刚毅俊朗的脸颊轮廓流下来;背上也是血rou模糊的一片,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但他依然是淡然的,没有低头的。
——果真是太年轻了。
抽下最后第十鞭,凌双年在心底默默道。
——只有年轻人,才会有这样奋不顾身一往无前的勇气。
“霄城……霄城你怎么样?”白湘见他听了手,立刻扑上来想抱住凌霄城,但凌霄城背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一片刺目的鲜红,竟让她找不到地方可以抱,只得揽住他的肩膀,流着泪哀哀地问道。
“妈,别哭了,我没事。”凌霄城勉强撑住一口气露出个微笑来给她看,还不忘立刻对凌双年道:“爸……您说了您不会食言的。”
凌双年胸口一滞,仿佛所有力气都在刚刚那一刻用光了,终究没有别的话说出来,冲杨羡扬了扬下巴道:“你带他们去。”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杨羡等的便是这句话,立刻也跟着走出去准备开车,凌霄城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对杨海吩咐道:“杨海,你去把人接回来。”
凌慕颜已经拿了伤药在替他包扎,血水一盆一盆地换走,纱布裹了三圈才能勉勉强强地止住血。
“将军?您不亲自去?”
杨海愣住,他以为凌霄城会迫不及待地自己亲自去接人回来。
“我不去了。人接回来了先让厨子做些清淡的羹汤,不吃的话灌也得给我灌下去。还有,让他睡我房里,我今晚睡客房。”
“……是。”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杨海并没有多问,应了声便走进门外的夜色风雪里。
“霄城?”白湘有些疑惑:“今晚怎么突然要睡客房?”
“……我不想让他担心。”
凌霄城见众人皆是不解,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白湘默然。
片刻后却又欣慰地笑了:“你也知道疼人了。好,我让人去把客房的火炉生起来。”
凌霄城在凌墨白的搀扶下进了客房,原本强撑的那口气撑到现在也已经所剩无几,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痛,愈发清晰起来,疼得让人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
他只能趴在床上睡,为了不压着伤口,上面只能盖一层薄薄的绸被,白湘怕他冷着,特意让人多生了两个火盆,都堆在卧床四周,终究还是不放心,差人去找了个大夫来。
“嗯……”那白发白须的老医生把了脉,“不碍事不碍事的,看起来伤得重,其实鞭鞭都避开了筋骨要害,只是皮rou伤,看着严重而已,有点发烧,捡几副药吃了,休养个几天,也就好了。”
白湘总算松了口气,谢了大夫让人带下去开药,再回过头去看凌霄城,已经烧得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伸手一探额头有些烫,打来温水替他擦了浸出的冷汗,白湘看着那张英挺俊朗的脸,在沉睡之中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还略带稚气的柔和温暖,但他就连在睡梦中都还轻轻皱着眉头。
“一转眼你们就都长大了……”
白湘扶着凌慕颜的手站起来:“好了,都去睡吧,别吵着霄城了。”
准确来讲,柳陌红并不是被杨海接回来的,而是被半扶半抱地塞进车里拉回来的。
杨海初初见他的时候也吃惊不小:“柳老板,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得,自家将军果然是明智的,要是他自己来看到柳陌红这样消瘦憔悴的模样,非得心疼死不可。
——不过这好不容易养好了的身子,转眼间就又病弱下去了。
“幸好你来得快。”杨羡打着方向盘道:“要再饿上个一两天,估计人就得昏过去了。”
直到柳陌红坐在凌霄城的寝卧里,也依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瞬间之间发生的事。
——好像都只是一场梦一样,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