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凌霄城怔怔的看着晕倒在自己眼前的人。
月白竹杉映着他被烧得嫣红欲滴的面颊,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着,如同舞蝶的翅膀。
——是今晚那个叫柳陌红的戏子。
他在他面前站了一刻,还是附身抱起了柳陌红。
入手的躯体柔软滚烫,有轻微的梅花浅香。昏迷中的人发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嘤咛之后,便乖乖地伏在了他的怀里。
——抱起来比一只猫儿重不了多少。
凌霄城想了半晌,却不记得玉梨园到底该朝那个方向走。偏偏他刚刚才吩咐了杨海送杜扇锦回去,此时连个支使的人都没有。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柳陌红,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病态的红chao,却更添了几分别样的媚惑,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紧紧地蜷着身体微微颤抖着。
褪去了戏台上风华绝代的迫人光彩,他在月华下像个孩子一样显得无助而落寞。
银白月华下,这个孩子被他抱在怀里安静昏睡,纯洁的不惹尘埃。
凌霄城浅浅一笑,抱着他朝着凌府走去。
身后落下斑驳的影子,映在青石板上平宁而祥和。
<素春一碧桃花色>
凌府本来是他大哥凌墨白在上海置办的房产,只他此番被派往上海驻军,便没有住将军公馆,而是选了这么一处深远的宅子。
杨海早已等在门口,远远地望见他,连忙迎上去道:“将军,杜小姐已经回府了,杜老爷说下次登门拜访将军,我没敢应……这是?!”
他愣愣地看着凌霄城怀中的人。
“这不是……这不是那个柳老板么?”他瞪大了眼睛:“他怎么……?”
“发烧了,应该是染了风寒。”凌霄城淡淡的答道。
“那……要我送他回玉梨园吗?”
凌霄城顿了半刻,还是答道:“不了。去请个大夫来,要快。”
“……是。”
杨海欲言又止地朝着医馆的方向小跑去。
凌府并非是仆从成群,凌霄城生性喜静,除了杨海与警卫外,他只留了少数几个沉默忠心的老人。
两扇沉重的木门板是货真价实的清朝留下的沉香木,门上的丹漆金钉铜环是亲王府四城正门特有的。
这宅子粗粗看去并不大,却极为幽深清雅,青石路曲曲折折的来回环绕,仔仔细细的走遍了也需得三五个时辰。沿路都亮着嵌在墙内雕成了花球状的灯,暖黄灯光从镂空灯罩中透出来,洒下一地细碎斑驳。
“老秦。”凌霄城换来守夜的老仆:“别的人都睡下了?”
“都睡了。”老秦恭声答道,对柳陌红也不敢多问,应道:“将军,府中现在没有收拾好的客房,要不……我这就去把他们叫起来收拾?”
凌霄城这才想起由于自己闭门扫苔,拒不留客,便吩咐下人不再每日打扫客房。
“不用了。”他举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去打盆热水来,待会儿杨海会带医生来,你先去把药炉备着。”
“诶。”老秦急忙去开了大厅的灯,又问道:“要去煮些粥来吗?病人吃粥最是有益了。”
“他今晚应该是不会醒了。”凌霄城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说道:“你先去熬着吧,明早再热一热便是。”
大厅内的座钟长长的铜针转过了十二点,有轻微的响动从前门传来,越发近了,却是杨海领着个背了药箱的少年,那少年长得清秀Jing致,看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想必是刚从睡梦中被生生吵醒,此时还在不耐的擦着惺忪的眼睛。
“那家医馆的大夫出门去了,只留下这么个小药童,他说只要是些寻常的病他也能断会治。”杨海解释着,一边瞅着锦被中烧得满脸通红的柳陌红。
“这是病人?”少年看也不看凌霄城一眼,走上去拿手背试了试柳陌红额上温度,一手探进被里把着脉,细细沉yin道:“普通的风寒罢了,煎服药下去便能烧退。不过……这脉象看起来,病人长期缺乏休息,饮食无律,脾胃不佳,多半还有胃疼的老毛菠……啧啧,这身体看起来没事,实则虚得很,现在没什么大碍,等到过那么二三十年,人老了,咳嗽肺寒这些病根就全都出来了,要真想治好,最好还是长期煎着药好生养着……”
少年人虽不大,一番话却说得老练圆溜,颇为有趣。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药箱里摸出了纸笔,行云流水地写好了药方。
“拿着呀,傻站着干什么。”他冲杨海扬了扬手中的药笺,“快去抓药,烧得久了变成肺炎就难治了。”
杨海并未答话,而是转头看了看凌霄城,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才从少年手中接了药方,低着头从房中退了出去。
“病人这身体要多调理着,一看就知道是个平时不懂养生的主儿,肯定是拼命忙着,吃饭也不注意……照这么下去长年累月的还不得拖出大病呐……”少年还在絮絮地说着,又转头对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