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生命也注定是个悲剧。
伊凡是穿着有兜帽的斗篷长大的,他在孤儿院长到十五岁,孤儿院的老嬷嬷去世了,没有别人愿意接纳一个整天躲在斗篷里的怪孩子,他只能离开了镇子,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恶魔角不被人发现,开始辗转流浪。
这个镇子是他待的最久的一个,足足两年。这里离王城足够遥远,消息闭塞,交通不便,人们对恶魔的认知相当浅薄,没人把那个瘦弱苍白的年轻人头上那对小小的角和画本上那些凶神恶煞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即使伊凡有时不小心露出头顶--比如被打的时候--大家也信了他刚进镇子时的说辞:这是一个法术失误的后果。
但这一次,命运真是太过分了。
伊凡在床上缩成一团,他原本觉得自己真的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但夜幕降临之后,他没法再自怨自艾下去了。
他肚子饿了。
现在他真是穷到难过都难过不起。难过是要花时间的,他必须再次打起全部的Jing力,想办法活下去。
想到这一点,伊凡又想哭了,但这一次他憋了回去。再哭一场,夜就深了,到那时候外面真心找不到吃的了。
他仔细想了想路线,重新戴好斗篷的兜帽就准备出门,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毕竟他什么都没......
等一下。
他还有一只小nai猫。
这只猫自从躲进床底下就没声了,导致伊凡差点忘了这个自己目前唯一的财产。
不会是断气了吧?!虽然他失望至极,但好歹是两年的心血啊!伊凡急急忙忙催动召回命令,小猫极不情愿地慢慢走了出来。
"光明神保佑,还好没事。"伊凡抱起这小小的黑色一团,毛球在他手里不耐地挣动。
他决定把猫塞进斗篷的口袋里一起带出去。口袋不太大,但好在猫也很小,团一团还是塞得进去的。
"喵!"小猫不爽地在他的口袋里叫道,挣扎得很厉害,还没等伊凡回想起压制契约兽的口令,小猫已经一爪子挠破了他的口袋。
"你......"伊凡气急败坏地把它拎了出来,"这是我唯一的袍子了!"
猫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尾巴,说:"喵。"
伊凡泄气了。跟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猫讲什么道理呢?
口袋是不能塞了,但也绝不能放在旅馆里。他已经要赔旅馆的床单了,要是再有什么东西被挠坏就麻烦了。
伊凡思前想后,褪下了兜帽。
"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动,知道吗。"
他把这团小毛球放在自己的头顶上。
猫在柔软的棕色头发上踩了踩,又饶有兴致地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左右的两只小角,总算安分地趴下了。
伊凡松了一口气,重新戴上兜帽,把猫和他的秘密都罩在里面,出发了。
今晚的月光很暗淡。
越是远离文明中心的地方,越是受制于自然。这个偏远的小镇子上大部分人的作息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白天还算热闹的街道上只剩下了一家小酒馆还亮着灯。
这是镇子里唯一的酒馆,要到半夜才打烊。
伊凡静静地隐匿在灯光照不到的小巷角落里,紧紧盯着酒馆的门。天已经黑了,整个镇子就这么一个地方还算有人气,有吃的。他只能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出门的时候他其实没有完全想好要怎么办,是去讨去捡,还是去偷去抢--说实在的,虽然经常挨饿,但后两种他还没干过,因为胆子小又打不过。
事实证明,这一天他的运气没有差到底。
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没几步就扶住一棵树弯腰吐了起来。
吐完,他依旧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伊凡飞快地跑出巷子,拾起那人丢在树根边的袋子。
客人散尽了。酒馆老板正收拾着吧台,门口的风铃响起来。
"今天打烊了!"老板说。
"有没有剩的面包?"
老板抬起头,是一个穿着法师袍,带着兜帽的年轻人。
他对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依稀有点印象。是前两年从外面到镇子里来的,自称是个法师,很是古怪,总是套着不合身的宽大袍子,兜帽能遮住半张脸,也不知平时是怎么能看见路的。
他时不时在集市上坐着,兜售简易法阵,接一些散活。
最初小镇居民很是新鲜了一阵,毕竟这样的小镇子,路过的法师着实不太多。可过了一阵子,大家发现这年轻人好像也没什么大本事--那些法阵只能做到保持覆盖地面清洁啊,让一盘食物保持热度啊之类的小事,比起花钱买个法阵,这种举手之劳还不如自己做。
时间久了,大家对他失去了兴趣,只有一些财大气粗的大型打猎队伍偶尔向他买些便携的物资储存法阵。
这位法师虽然不喝酒,但偶尔也会来酒馆里与喝酒的人交易,所以老板也算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