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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噽大人,连你也要反对本王了吗?”
听得伯噽此言,吴王夫差脸上看起来十分不悦。
“王上请息怒……”
伯噽吓得冷汗直冒,不过依然没有退缩的意思,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解开伤疤了。
“大王战功赫赫,虽是三皇五帝在世,亦有所不逮。齐国上下早已臣服在大王铁蹄之下翻身不得。那齐公亦感伤越王勾践之事,深以齐先公之女雅鱼为耻……”
听到“越王勾践”这四个字,夫差的心便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齐公应允若我吴国退兵,他愿掘雅鱼之墓,鞭尸三百,褫夺其公主封号,并且与曹国、卫国、鲁国、晋国等在黄池尊王上为霸主,这降表中亦附有其他国国君的签字署名……”
伯噽微微抬头,偷偷瞥了夫差一眼,却看到夫差依然无动于衷。
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就算自己取代了周天子,那又如何。得了天下又无人与之共享,即使拥有整个天下,又有何意义。
……
“此残局名曰‘独龙’,表面上看是山穷水尽,必死无疑,实则暗藏生机。要得天下,决不能心慈手软。阁下乃性情中人,不忍牺牲一子,才会走不出此局困境。”
“此黑子虽反败为胜,一统江山,可是从此孤家寡人,寂寥一生,‘独龙’,孤独之龙,虽有天下,却无人与之分享,争这天下又有何用?”
……
夫差突然想起当日在蓬莱岛与越王勾践的那番对话,恍若隔世。原来自己当年竟是一语成谶了吗。
孤家寡人,寂寥一生,一统江山,又有何用。
“微臣心知王上引越王为至交知己,若王上得以成为天下霸主,便可请周天子追封越王勾践灵位为神位,如此越王便可永生永世享受世人烟火,以另一种方式得到永生……”
伯噽道。
封神?永生?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月神?夫差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这个词。他不是总觉得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总是羡慕月亮的皎洁无暇吗,那么自己便让他当这月亮之神,让他在那高高的夜幕中永远散发着温柔皎洁之光。
夫差想象着这是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供奉着越王的神庙,神庙里坐着他栩栩如生的雕像,每一个人都虔诚地朝他下跪膜拜,这不正是他所想要得到的至尊吗。
看到他的王想东西想得出了神,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弧度,伯噽心中窃喜,自己的一番苦口婆心总算是有所成效了。
……
旌旗猎猎,号角声声,吴国十万大军集结在姑苏城门郊外十里处,只等着吴王夫差一声令下,一举进发黄池。
这是吴王夫差赴黄池受封霸主的日子,这可是继楚庄王之后年逾百年方才出现的另一位世界霸主,吴国百姓心中的自豪感自是无与lun比,这意味着以后吴人无论身处世上的哪一个国家势必都将高人一等。
十里长亭,除了十万将士,还有一大清早赶来送行的吴国百姓。越国也派了使者前来道贺并挑选了三千Jing兵跟随吴军一起奔赴黄池。
“父王……”
夫差正下令三军前行,却突然听得一个清越的童音在耳边响起。只见吴太子友骑着一匹白色的马驹在几位大臣的护送之下策马前来。
太子友乃与勾践极为相似的菼妃所生,随着他渐渐长大,生得与勾践竟有五六分相似。此时太子友一袭白衣,纤腰素裹,乌发随风飘散,他手执缰绳,踏着秋天的落叶朝他策马而来,稍显稚嫩的脸上是一双清澈坚毅的双眸。
“菼之……”
一时间,太子友的身影与日思夜想的影像重合,夫差没有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微微有些shi透。
“父王,这是友儿在道观里求到的护身符,可以保佑父王出师大捷、旗开得胜,顺利成为天下霸主……”
夫差接过太子友手中的护身符,坐在战马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立于战马之前的儿子。十年来,夫差似乎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被他冷落的儿子。
十年了,是啊,当初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现在都已经长成这么大了。夫差忍不住一阵感慨,思绪却回到了十年之前。
……
“他的母亲长得有几分像你。只可惜我们两个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有的话,我想也会像这孩子一般模样吧。”
听到自己的话,那人似乎心念一动,抬起清澈美丽的双眸,询问般问自己道,
“我抱抱他?”
没想到那孩子被那人一抱竟立刻停止了哭泣,小胳膊动了动,咧开了小嘴,吐了吐小舌头,还不能完全睁开的小眼睛竟望着那人笑了起来。
……
“如果菼之活着,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个与他长得极为相似的孩子……”
夫差望着站在战马前的太子友,心里暗暗想到。
出师的号角吹响了第三声,夫差勒紧了缰绳,调转马头,回头对着太子友挥了挥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