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只见他面色苍白若纸,双眸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好,勤之……不,江叔叔,你便干脆忘了我吧……”
江勉直到这时才发现何应欢手掌冰凉、脉息微弱,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将他紧紧抱在怀中,颤声问:“应欢,你怎么啦?”
何应欢张了张嘴,已经无法出声应话了,只用尽气力望他一眼,缓缓闭上眼睛。
江勉感到怀中抱着的人越来越沉,不由得心慌意乱起来,伸手摇一摇他的肩膀,却反而摸出一手的血迹。
“应欢?应欢!”他又连唤两声,见何应欢毫无反应,方才伸出手探他的鼻息。
……什么也没有。
江勉全身一震,额上逐渐渗出冷汗,立刻又低下头去听他的心跳。
……依旧什么也没有。
何应欢——死了?
江勉一直以为何应欢只是受了些伤,此刻见他突然断了呼吸,自是错愕万分。但惊讶过后,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既不悲伤亦不痛苦,仿佛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不错,心爱的人已死,此时此刻,确实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江勉迷迷糊糊的发了一阵呆后,目光突然变得温柔无比,缓缓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拭去了何应欢面上的血痕。紧接着又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的嘴唇,哑声道:“应欢,我怎么可能忘得了你?你猜对了,我只是在跟你赌气而已。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骗你的。”
他说话时语气温软,面上隐隐含笑,神色与平常并无两样。话一说完,便执起何应欢的手来,将一缕真气缓缓传了过去。
江勉明明晓得何应欢已经死了,也清楚知道怀中温热的躯体会逐渐变凉,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始终牢牢抓着那个人的手,片刻不离。
第三十六章
江勉一边给何应欢输送真气,一边回想前尘往事,两人当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划过心头。他时而温柔浅笑,时而又蹙眉叹气,只觉跟何应欢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无论欢喜或痛苦,如今想来都是甜蜜无比的。
然而,已经无法回头了。
江勉低头望了望怀中之人,想到他虽然面容如初,却已经失去了一切知觉,不由得心如刀割,无边的痛楚终于蔓延开来,再难抑制。
四周这么安静。
他眼中茫茫然的一片,仿佛什么也瞧不见,又仿佛到处都有何应欢的影子——伸手一触,却全是虚无。
正当他情思惘惘之时,忽听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哈哈!好诗,好酒!”那笑声清脆爽朗,听来甚是耳熟。
江勉吃了一惊,好似突然从迷梦中惊醒一般,神智清明了许多。转头望去,只见来者是个衣着朴素的男子,相貌甚是平凡,手边轻轻晃动着一个酒壶,面上则挂了抹懒洋洋的微笑,意态潇洒。
“吴大哥?”江勉一瞧清那人的面孔,便即叫出声来,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笑杰仰头喝了一口酒,笑说:“这破庙又不是你花钱买下的,只准你来,却不准我来么?”
江勉呆了呆,无心与他斗嘴,只牢牢抱紧怀中之人,颤声道:“大哥是来临安看望徒弟的吗?可惜你来晚一步,应欢他……他已经死了。”
短短几句话,就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连骨头里都隐隐渗出疼痛来,心中悲苦更胜从前。
哪知吴笑杰听了,却只发一声笑,大步走上前来,抬脚踢了踢何应欢的尸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死了?”他眯了眯眼睛,醉态可掬,摇头晃脑的说道,“我明白啦!这臭小子定是听说我最近制成了九转还魂丹,所以故意死上一死,好骗取我的灵药。嗯,他可真是越来越顽皮了。”
江勉被这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心中却陡然腾起一丝希望,急道:“应欢才刚断气没多久,吴大哥既然有灵丹妙药,就赶紧救他一救吧。”
吴笑杰并不忙着应话,只俯下身去探了探何应欢的鼻息,又搭一搭他的脉搏,喃喃低语道:“原来如此。这小子不听我的吩咐,妄动真气以致走火入魔,死了也是活该。”
说罢,果然不再出手救治,反而笑嘻嘻的旁边坐下了。
江勉一时气怒攻心,双眉紧蹙,面色微沉,涩声道:“吴大哥,应欢好歹也是你的徒弟,即便他有哪里行差踏错了,你也不该见死不救。”
他平日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此时的语调却甚为严厉,面上的表情更是骇人至极。
吴笑杰却仍是那付满不在乎的神情,歪了歪头,斜斜望他一眼,道:“江兄弟,我跟你也有二十年的交情啦,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可从来没见你这般失魂落魄过呢。”
“……”
“我这一路南下,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难道那些谣传……全部都是真的?”
江勉窒了窒,无言以对。
吴笑杰于是抚掌大笑起来,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