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用力,指关节紧张地发白。在更久的沉默之后,明楼终究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
太阳光线完全落幕,夜色降临。他们相互握着手,沉入黑暗。
晚上阿香还是准备了晚饭,她不知道谁会吃。明楼亲自上楼去敲明镜的门:“大姐,您还生气呢?”
明镜没回答。
明楼站在门外:“大姐,从苏州回上海那么远的路,您也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吃一点吧。”
明镜没好气:“进来!”
明楼拧开门把手,明镜靠着床头在看书。屋子里只开着床头灯,明镜的脸色依旧憔悴。
明楼心里苦涩:“大姐……”
明镜放下书:“你是来认错的?”
明楼苦笑:“……对。大姐,我辜负您的期望。”
明镜手指飞快地点一下自己的眼睛:“你知道啊。”
明楼低声道:“您该生气生气,该吃东西还是吃东西。”
他坐在床边,声音有点窘迫。明镜仔细盯着明楼,这个和她继承相同血脉的弟弟。她很久没仔细看过他了,他始终是个理所当然的模样——也没个具体形容,就是弟弟而已。
今天明镜才发现,明楼是积威甚重的明长官,说一不二的明家长子,气势逼人的明先生。
他怎么看着那么疲惫。
明镜一阵心酸:“你……还记得十四岁的时候自己跑北平么?”
明楼微笑着点头。
“那时候我气坏了,撺掇爸爸打你。爸爸说你如果活着回来,说明你成年了,成年的男人‘独’一些有自己的主见没什么不好。那一个月爸爸几乎天天睡不着觉,我偶尔能看到他坐在客厅里……等你。”
明楼眼睛一热。
“我早该想明白,明家的男人,个个都独。谁的话都不听,谁的劝都不要。羽翼未丰就着急离巢,怎么都拦不住。我能怎么办?只能守住这个巢,等你们回来歇歇。”
明楼心被剜着:“大姐……”
明镜沉默一会:“明台解释他怎么回事了?”
明楼强笑:“明台说……在香港过得不顺心。女友是交了,友好分手,没小报上那么夸大其词。他说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飘那么久,就想回家。我看他烧起来,挺可怜的,您就消消气……”
明镜一听明台发烧,马上激动:“明台发烧啦?你打的?明楼你总算执行一次家法了是吧?下那么重手做什么?你法西斯吗?”
明楼给明镜吓一跳,明镜裹着披肩跳下床趿着棉拖鞋往明台房间跑,一叠声喊:“阿香?阿香啊?别弄晚饭了,你去给苏医生打电话让她来看看。明台,明台你怎么了?”
明楼有点傻住,明诚站在门口背着手乐。明楼站起来,拍拍衣襟整理整理风度,一摊手:“夹板气。”
第二天一早,明楼推门出卧室,迎面竖着一根水嫩青葱——明诚穿着一身白色学生装,有点短,还有点皱,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清凌凌的。
“这什么打扮从哪儿翻出来的……”明楼上下看明诚,明诚清嗓子:“不小开了吧。”
明楼转身回屋,郑重戴上眼镜。
明诚心里呸他。
吃早饭明台没起来。昨天烧一晚上,明镜无论如何要看着。明楼劝明镜去休息,他来陪。明镜冷笑:“明大少爷你能伺候好自己就不错了,明台半夜想喝水,你知道水杯在哪儿么?”
苏医生过来检查,明台发烧,屁股浮肿。苏医生惊奇:“这打得也太狠了,屁股全青了。小伙子得趴几天了。”
幸亏明台烧得稀里糊涂,顾不上害羞。
明镜看明台一宿,连疲惫带心痛,早上气不顺。见明楼戴眼镜,怒道:“你到底近不近视?时戴时不戴!”见明诚一身学生装,更怒:“明诚你穿的什么?咱们家要破产了?”明镜觉得这俩人直接克自己,站起来就走。明诚无辜被扫射,刚想争辩,被明楼拉住,低声道:“好看。”
青帮的一个齐管事终于有机会去见见“诚先生”。他不在青帮辈分里,只是个管事儿的。这是青帮耍的一个无可奈何的心眼,不算青帮亲自求上门。
齐管事在翡翠俱乐部门口求见,奉上礼单。出来几个彪形大汉,别着枪,胳膊的肌rou疙疙瘩瘩地隆起。齐管事算是见过风浪的,当然不会有反应。其中一个汉子皱眉:“今天是诚先生训练的日子,您来得不大巧。要么您进来等一等?”
齐管事没受过如此慢待,面部肌rou一跳。早听诚先生威名,看看这些戆头一个一个肌rou发达,诚先生不知道什么样。他不悦:“我进去等等吧,今天要见诚先生。”
保镖们没难为齐管事,放他进去。翡翠俱乐部地下仓库非常大,大到空旷,有点悚然。现在这里立满人,铁丝网门后面还有喝彩。
齐管事一路跟着人往下走,努力保持镇静。生意往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面就下地下室的。他被人引领穿过人群,看到正中央似乎是个西洋拳擂台,两个人站在擂台上格斗。一个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