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听完,倒是心中动容,他与煜熠宫宫主炎墟是至交好友,煜熠宫几百年来为世人炼造面具,压藏人心,兢兢业业。炎墟大劫时那痛苦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的,好在度了劫,现如今修成了仙,但心中最在意的还是他这群徒儿。习这夺情炼具之术便会遭这百年天劫,修炼越高,度劫的风险就越小。炎墟度劫之前道行极高,度劫之时都痛不欲生,更何况他这些徒儿?因此炎墟一直对徒儿们心存愧疚。当年,炎墟最得意的大弟子炎炀度劫身死,此后炎墟便一直苦寻渡劫之法,不想让其他徒儿重蹈覆辙。后听说冥瞳之神能助度劫,寻遍世间而未果。今日既然得此机缘,便绝不能错过了。
“若这谢凌鸢真有这番能耐,倒是他的造化了。若真能助煜熠宫一臂之力,倒是算偿他的罪过了。”
“谢阎王成全!”
谢凌鸢看不见炎焱,但能感到他压抑着的狂喜,自己的确是能感受人心的情绪。赫连那一剑,倒是开了他的冥瞳,现下虽然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倒是看得更澄澈了。他本一心求得灰飞烟灭得以解脱,但此时那人就在身旁,怜惜着自己。谢凌鸢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丝不甘,他生前从未爱过谁,没为别人活着,更没为自己活着,他就这么浑浑噩噩迷迷茫茫的挥霍着自己,带着一身怨戾死无葬身之地,他心里想着:倘若,倘若能够伴他左右,做鬼倒也比做人快活。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谢凌鸢,此后你便永世入煜熠宫作一鬼囚,不得超生!”说罢谢凌鸢只觉身子一紧,一副禁制融入镣铐之中,
“这锁魂诀便限了你的自由,你休想逃脱!”
“另赐煜熠宫这销魂锏,若谢凌鸢忤逆判主,可将其击杀!”
炎焱还想说什么,谢凌鸢摸索着拽了拽炎焱的衣角。炎焱只看到他微弱地摇了摇头,俯首:
“凌鸢谢过阎王殿下,甘愿永世沦为鬼奴,万劫不复!”
伏在地上,谢凌鸢勾了勾嘴角,淡淡地笑了,炎焱的心很疼,他感觉到了。
“这里是我的洞府,你且在这里等一下,我师弟在里面,我去打声招呼。”炎焱把谢凌鸢带到自己的洞府外,谢凌鸢“嗯”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师兄,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赤枭就要把我吃了!那死畜生,就知道招惹我!”
“阿灼,定是你又胡闹,赤枭对煜熠宫的人都温顺得很,每次莫不是你招惹它,它也不会就对你恶狠狠的!你是不是又拔他的毛了?”
“嘿嘿”,炎灼摸了摸后脑勺,咧嘴一笑,拉着炎焱的胳膊晃了晃:“我的好师兄,你跟你的赤枭说说,反正他的毛拔了之后还得长,那头顶的金毛真是煞是好看,就让他送一根给我呗。从小我就跟他讨要,他就是不给我,我也没办法嘛”
炎焱哭笑不得:“你那叫讨要,分明是强取豪夺!赤枭好歹是只神鹰,牛鬼蛇神都没怕过,倒是每次见了你都跟躲瘟神一样。你孩子心性,莫要再去招惹他。”
炎灼撅了噘嘴:“哼,师兄,我帮你在你这低等洞府里看着这畜生,都快被它挠的遍体鳞伤了,还欺瞒师尊,放你去找你那心上人,我这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帮你?光是知情不报就够我翘辫子了!你倒好,回来就对我一阵数落…咦?”
炎灼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洞口一直站着的那个人,准确的说,是那个鬼。腰板挺得笔直,赤足站在石阶上,黑发垂至腰际,面容惨白,映着那袭红衣更加艳丽夺目,五官生的极为秀丽,虽双手双脚都戴着镣铐,憔悴狼狈,但难掩清朗俊逸,只是双目紧闭,面露微笑,似乎在听他们说话。
“师兄,这就是你那小美人儿?”
“你瞎说八道什么,人家是男人,你莫要说这不中听的话!”
“哼,师兄,师尊和阎王那么要好,你瞒不过师尊的,他早晚要知道,你看我这师弟多义气,你放心师兄,师尊打死你的话,我肯定给你收尸!”
“瞒着我什么?”
炎焱和炎灼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皆是一惊,回过头来果然见炎墟站在洞口,面容中满含威严,满头鹤发,但却是目光矍铄,神采奕奕,他身材高大挺拔,一袭黑袍,站在那里,气势魄人。
“两个小兔崽子,翅膀倒是硬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两个不肖徒儿学会欺师灭祖了!”
炎焱马上跪下:“师尊,此事与师弟无关,都是我一人做的,还请师尊责罚。”
谢凌鸢完全不知道炎墟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无声无息,全无感觉。他一直专注听兄弟二人说话,这会儿回过神来,倒是感到身边人的愠怒。他循着声音走到炎墟面前,俯身跪下拜倒:“贱奴谢凌鸢,承蒙阎王爷开恩,得以侍候煜熠宫门下,拜见宫主。”
炎墟不屑地冷哼一声:“生前就是个妖孽,死了还是个祸害!”
谢凌鸢感到炎墟心中看他不起,不过他生前受尽冷漠白眼,倒是满不在乎。他现在是个鬼囚,知道自己的身份。炎墟不说,他便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也不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