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喉咙。
他记得自己干呕到满脸是泪,记得自己后悔送了怪物那么多喜欢的游记,他记得自己上了马车就下定决心不回来,记得自己为了不再想起怪物而远离人群。
可要不是现在看到这样的画面,他都忘了,原来怪物是怪物。
只记得醒来看见陌生人往他的胳膊上倾倒不知名的ye体时的恐慌与震怒,只记得看清他满身伤口时的揪痛与心疼。
他记得是怪物抱起自己冲进了阳光里,甚至都没顾得上披一件斗篷。
他又一次被这怪物拯救。
这一瞬,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一种类似下坠的错觉紧紧攫住,就像他掉入一个陷阱,掉入了黑漆漆的井,掉入无底的深渊。那感觉又可怕又惊悚,他感到眩晕,虚弱的身体在错觉中战栗,时而觉得寒冷又时而感觉燥热。
而最诡异的在于,从那可怖的体验中,他竟还感受到了一丝甜蜜。
怪物始终是怪物。
往后怪物也仍会撕碎无数活物的脖子,只为肆无忌惮地吸食血ye。
而他接受了。
他接受那样的怪物了,他接受了怪物身上所有的可怖与可恶,接受了他所有的卑琐的污秽。他想自己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弄错。
怪物就是怪物,不可能是人类,也不会变成人类。引领羔羊的牧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只是羔羊的一厢情愿。羔羊更无需找到水草丰沛的草原,唯一可做的,不过是敬献上自己的血与生命。
西瑞尔下床,跌跌撞撞走到菲利克斯身边,一手为他拢起长发,一手解开自己的发带为他绑好了头发。
“你的习惯好像变了。以前都会把头发束起来的。”
“睡觉时不束发。”菲利克斯背对着青年,垂下了双手。
西瑞尔借着为菲利克斯绑头发的机会悄悄比较了一下两人肩膀的高度,发现自己果然长得比菲利克斯高了。三年前还要抬着头同菲利克斯说话,而今怕是要低头了。
绑好头发,又弄了满手的血。他垂眼看向菲利克斯脖子上的伤,伸手将手腕凑近他唇边,意图表现得很明显。菲利克斯摇头,用一句“你中毒了”堂而皇之拒绝。他为自己披上斗篷,遮住了脸上骇人的伤,告诉西瑞尔如果睡不着可以看看书。
见菲利克斯要离开,西瑞尔急忙追过去问他去哪里。吸血鬼依然背对着他,沉默半晌才说道:“我受伤了。”
青年立刻就听懂了。
他刚才伸出手也正是因为这个。
颓丧地“嗯”了一声,西瑞尔不再说话,任由菲利克斯离开了房间。
但菲利克斯没有去马厩。
赫肯没走。
回来时路过赫肯的房间时听见里面传出的呼吸声,看来这个下午,庄园的主人过得也不好。可能也想过暂时逃出去躲避一阵,但那也只是暂时的。这种事他经历过一次,不过那时他是被害的那一方,当初那妄图杀死他的人,此刻早就躺进了棺木。
菲利克斯推了推赫肯房间的门。
上了锁。
他叫了一声赫肯的名字。
里头没动静。
于是他又叫了一声。
接着是第三声和第四声。忘记叫了几次,门终于开了。一柄匕首从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刺了出来,恰好刺进了吸血鬼的胸膛。自刀尖传来的阻力令持刀的男人面色一喜,愈发用力地向前推动手臂,几乎是压上了整个身体的重量。
他就要死了。
很快的,很快就会死。
既然这样,不如让这该死的怪物和整个该死的穆勒家都陪着他一起死吧。
“都给我去死吧……都去死吧!”他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用力拔出匕首,紧接着再次狠狠捅入怪物的胸膛。他几乎已经能预见怪物的死了,像那年它被一把匕首捅穿了肚子那样,他也要那样,他也要像那样捅穿怪物的心!
他在幻想的胜利里发出愉悦而扭曲的怪笑声,双眼直勾勾盯着怪物染血的胸膛,仿佛正期待有一颗残破的心能从皮rou的裂口中跳出。拔刀时喷涌出的血溅上他的脸,他因此激灵了一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又一次将匕首狠狠插入怪物的胸口。
二十多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他险些被自己的伯父勒死,那男人又老又疯,一身鸦片的臭味。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一根绳子绕住脖子,老男人骑在他身上拼命向两边拉紧绳子,口中不住念道“谁都别想”。
谁都别想。
谁都别想让他认命。
谁都别想取代他。
谁都别想夺走他享乐的权利。
谁都别想让他这么早早就死在怪物手中。
谁都别想。
谁都别想!
赫肯发了疯似的咆哮,闻声赶来的仆人们和西瑞尔眼睁睁看着发狂的男人抽出匕首扎进了菲利克斯的脖子。
两鬓长出白发的多丽丝吓得晕了过去,新来的男仆手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