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这话的时候陆昕很平静,可听到的人难以平静,陈予阳覆上陆昕的手,十指相扣,交缠紧握,想把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传递过去,力量、抚慰、温暖……
“回头来想想,那都只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闹别扭罢了,况且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话到这里,陆昕像是笑了笑,可神色依旧恍惚,“可我还是忘不掉,那时刻骨的怨和恨,绝望的困境,没人帮我。”
陆昕忽然把这些伤痛的过往拿出来说,太不对劲了。陈予阳越听越不安,试着叫唤道,“陆昕?”
陆昕木木然然的,问:“我是不是很可怜?”
陈予阳着急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着痕迹地挣开陈予阳的手,陆昕下床把窗帘拉开,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打得他脸上惨白一片,毫无血色。陆昕转过来,面对着陈予阳,整个人逆着一团白茫茫的光,埋没进浓厚的Yin影里,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外婆死了。”
陈予阳没能听清,“什么?”
陆昕提高了音量,对陈予阳重复道:“我外婆死了。”
“几天前在路上心脏病发猝死的,可没人对我说,他们一直瞒着我,他们都骗我说,外婆是去亲戚家小住了。”
陈予阳一下子怔住,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完全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陆……”
“我没事的。”
“你、你别难过……”
“昨天谢谢你陪我,现在没事了,你回去吧。”
“我再陪你一会。”
“不用了。”
陈予阳说:“你还有我。”
陆昕的内心有一点细微的波动,瞬间即逝。“结局还是会离开,所以你现在就走吧。”
“陆昕,你别这样。”
“陈予阳,我这个人很死心眼。”陆昕说,“我喜欢一个人,会用全部的心拿去爱,不会有一点保留。”
陈予阳听出了头绪,应许道:“我绝不辜负你。”
他知道现在的陆昕太脆弱了,容不得半点伤害。
“陈予阳,你没有我,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东西,你的乐队,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可我不一样,我就只有你。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最亲最亲的人都不在了,这种痛苦我不想经历第二次。”
“我会陪在你身边。”
“如果你不在了,我就真的连哭都没人会知道了。”
“我答应不离开你。”
陈予阳一遍遍地承诺,为了要给陆昕一个安心的依靠。这些还不够,他还想再给多一点,去温暖和守护眼前这个单薄的人。陆昕轻笑一声,说:“可我信不过你。”
陈予阳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昕说得缓慢而清晰,一字字拼凑成一把利器,刺入脑海里。霎时凉彻心底,满腔热忱的爱居然只换回一个笑话,陆昕说,他信不过他。
原以为所有的阻碍都没有了,差一步就能圆圆满满,可陆昕说信不过他。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陈予阳几乎要落泪,“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全是我的错。”
这样的理由让陈予阳无话可说。
“陈予阳,赵城曾对我说,你一向很有主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下一步又该怎么做。所以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你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那些事情远比我重要得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不可能会长久。我一个人惯了,不需要你的陪伴。”
刹那间陈予阳似乎想通了。他和陆昕之间遗失了最重要的联系——他们认识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在这短暂的几个月里,他们所知晓的彼此,都只是残缺的一小部分。过去十七年的时光,流转沉淀,漫长的轨迹穿过回忆,陆昕和陈予阳还未曾相识。
孤独的往昔,亲近的人只有一个,而唯一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十七年份的寂寞冰凉了爱意,在陆昕的世界里,陈予阳是一个缱绻的梦境,绮丽得一碰即碎。
陆昕这个人不仅死心眼,还很小心眼。看似荣辱不惊,却把每一个受伤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记得陈予阳讨厌过他,他记得陈予阳敌对过他,他还怀疑陈予阳不够专一,甚至觉得陈予阳不能依赖……陆昕看到过很多个不一样的陈予阳,温柔的阳光的暴躁的不羁的……哪个是真正的陈予阳?
哪个不是真正的陈予阳?
哪个都是。
陆昕迷失在接近真相的路上,完整真正的陈予阳正安好地站在他的面前,说:“陆昕,当初赵城的事是你自作聪明的误会,现在也是。”
“有你这么随随便便就把人定义的吗?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自以为是的人。”
“我现在才发现你固执起来简直无可救药。你若执意再这样,没人会同情你。其实你怕孤独怕得要命吧?可那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尖锐苛刻的话,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