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戴眼镜的男医师愣了愣。
加百列微笑着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种植蘑菇吗？埃尔登·斯坦梅兹先生。”
斯坦梅兹下意识去摸他的枪，加百列举起双手，用与之前没有任何改变的表情道：“我不是你的敌人，斯坦梅兹先生，如果我真的想，我应该等你离开后打电话报警，而不是当面叫破你的名字，FBI的通缉令上可是说您是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
“难道不是吗？”斯坦梅兹将枪口对准这个奇怪的青年，他看起来很普通，除了长相。
但普通人面对杀人犯的枪口还能笑得那么自然吗？
“你想做什么？”斯坦梅兹低声说。
“您应该问您想做什么？这个女孩昏迷很久了，不管你想要什么，她都无法给你，”加百列举着手缓缓向斯坦梅兹靠近，在被喝止时停下脚步，“可是我可以。”
加百列说完，放下双手又往前走了几步，他已经站在了斯坦梅兹的身边，“能说说你的感受吗？我很好奇。”
斯坦梅兹审视着加百列，加百列坦然地任由他看。
斯坦梅兹发现男孩的眼神里有一种冷漠，对所有事物的冷漠，最终他信任了加百列，他说道：“我们都是从菌丝演化而来，只有回归原始，才能感应到彼此，孢子会在你走过的时候向你靠近，这种感觉非常美妙。”
“很有趣的想法，所以你想将艾比盖尔埋在土里，种上菌种？你想让她靠近谁？”加百列沉思片刻，抬头时恍然大悟，“威尔，威尔·格雷汉姆？你看到了劳兹小姐的那篇报道？是了，他杀了艾比盖尔的父亲，和那个被他杀死的食人魔建立了联系，报道中写道他将取代霍布斯的身份……你觉得威尔会想要靠近艾比盖尔？所以你想帮助他？”
“是的！”斯坦梅兹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揪住加百列的衣领，语无lun次地道，“你能理解我对不对？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当我行走在人群中我感受不到任何回应，就、就好像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种物种，但是当我走在菌田中，我找到了我的归属。”
“但是它们被破坏了……不过没关系，劳兹女士说格雷汉姆探员能够理解我，现在你也能……”
加百列看着斯坦梅兹的眼神带着怜悯，眼底却毫无波动，他用温和的语气对他说：“是的，我能理解你，埃尔登你不是一个人。”
埃尔登·斯坦梅兹听到这句话，身体微微一颤，加百列透过镜片能看到他眼中含着泪水，这个中年男人颤抖着唇说道：“谢谢，谢谢！”
加百列突然感到很可悲，大多数的变态杀手觉得自己比人类高级，是进化后的新物种，可他们无法摆脱的是寻找族群的渴望，与这种渴望相比，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被他们提到的威尔刚刚走出电梯就接到了杰克的电话，他听了几句就面色大变，挂断手机，拔出腰间的手/枪快速往艾比盖尔的病房走去。
打开门的那一刻他看到埃尔登·斯坦梅兹揪着加百列的衣领，情绪激动地对他说着什么，他顾不得想加百列为什么会在这里，大喝一声“放开他！”
看清埃尔登手中拿着枪，威尔想也没用举枪就射，子弹击中了埃尔登的肩头，他倒了下去，威尔冲上去把加百列拉到自己身后，一脚踢开埃尔登掉落的手/枪。
他看看了被搬到移动床位的艾比盖尔，确认她没事后，用枪指着倒地不起的埃尔登冷冷地说，“你想对她做些什么？”
埃尔登没有回答，他透过威尔看向探员身后的加百列，男孩脸上带着圣洁的笑容，像一个天使，仿佛经历任何苦难他都依旧如故。埃尔登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平静，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扬起嘴角捂着肩膀从地上爬起来，在扑向他的那一刻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枪响。
身体的疼痛无关紧要，只要能再靠近他一些，这是埃尔登最后的意识。
“他死了。”男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威尔才意识到他在男孩面前开枪射杀了一个连环杀手。
“加百列你没事吧？”威尔有些担心，直面死亡可不是什么好的经历。
“幸亏你及时赶到，格雷汉姆先生。”加百列机械地回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一直盯着埃尔登的脸，威尔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埃尔登凝固的表情是一个微笑，如同虔诚的教徒看到了通往天堂的路径。
没过多久，那张脸就变成了加勒特·霍布斯，威尔感到身体的温度被抽走，从地面上蹿起一股寒意，耳边响起了蹄声，在静逸的空间中带起巨大的回声。
门外一头健壮的黑色雄鹿正站在那里，无尽的黑暗向他涌来。
“别看了，威尔。”冷到僵硬的身体被抱住，男孩温暖的体温和他完全不一样，尚不怎么宽厚的肩膀却十分结实，掌心下是他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带着让人安心的韵律。
“威尔，你救了我和艾比盖尔，你没有做错。”加百列搂着比自己矮半个头还多的探员，尽管探员比他年长许多，但加百列觉得此刻的他就像个光着脚的孩子